炎热夏日,周六的早上,慵懒闲适地吃着早餐,照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刷着微信,看到一个朋友转发了一个与当下股市有关的财务自由的调侃文章,没有点击进入看文章内容,思绪却飘到了我对财务自由的理解,进而,我想到了自由二字。
在我的理解里,财务自由是从财务独立开始的,财务独立意味着花自己挣来的钱,多挣多花,少挣少花。财务独立的表层含义是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一份报酬收入,而在更深层次的水平上,则表达着一个人拥有了基本生存的能力,这个生存能力既包括技能水平也包含了心理能力,这便是为什么独立的年龄是在18岁,也就是说,从心理发展的角度来说,18岁应该已经具备了基本生存的能力。而财务自由呢,应该是财务独立的更高水平。也许,在财务独立的过程中,我们积累了经验提升了技能成熟了心智,我们能够创造更多的价值,于是,我们能够收获更多的价值回报,其中包含了最基本的金钱或物质回报。当收入空间变大时,我们支配金钱的自由度也就随之变大,在这个意义上,财务自由意味着想花哪里就花哪里,不想花哪里就不花哪里。
那么,财务自由是不是意味着行动自由或者选择自由呢?我想,财务自由与行动自由或者选择自由有一定的关系,但肯定不是因果关系,或者说,财务自由也许(我说的是“也许”)是行动自由或选择自由的充分条件,但一定不是必要条件。行动自由与选择自由,甚至生命自由,更多地与我们的心灵有关,然而,常常,在生活中可以看到,当人们感到不自由的时候,财务往往会被认定为是束缚人们的“罪魁祸首”,同时,常常被纳入到“罪魁祸首”的队伍中的还有:他人(尤其是亲人)、工作、时间等等。换句话说,人们将自己的行动自由、生活的选择权与生命的决定权交给了他人(他物)。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去年夏天的旅行经历。
每一年的夏季,我们一家人总会安排一个三周左右的自由行假期,去“看一看这个很大的世界”。2014年的夏天,我们选择的是布拉格。面签的时候,签证官问我:“为什么要去布拉格?”我说:“是因为米兰•昆德拉的那本书《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其实,还有更多的原因。喜欢历史的我们,对于布拉格的向往已久:除了布拉格的美丽之外,布拉格与犹太人有关的久远的百年历史,布拉格在二战中的经历,二战后的冷战期间我们曾属于同一个“同志加兄弟”的阵营(对于60年代生人的我们来说,那是一段特殊而复杂的记忆),以及后来发生的“布拉格之春”以及“天鹅绒革命”等等。对我而言,除了米兰•昆德拉,还有一位著名作家,《变形记》的作者弗兰兹•卡夫卡,那是我大学时代的记忆。所有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我们。
在布拉格的第三天,我们驱车前往距离布拉格一个小时车程的小镇特里津Terezin。对这个小镇的知晓源于我在2007年读过的一本书《像自由一样美丽》,书的作者是林达夫妇。书里讲述的故事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而特里津这个名字从此印刻在我的脑海里,那时的我无法知道,在七年之后的某一天,我竟有缘与它相遇。
特里津是距离布拉格六十公里。1780年,维也纳的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为了对抗北面的普鲁士,用了十年的时间在特里津修建要塞,并用母亲玛丽亚•特里津的名字命名。可是,特里津堡垒建成后一直没有派上用场,随后转为驻防城镇。一战结束时,这里被用为监狱,关押政治犯,包括导致一战爆发的在萨拉热窝刺杀费迪南大公夫妇的塞尔维亚青年加夫里诺。二战开始,希特勒占领捷克后,布拉格成为关押和中转犹太人的地方,随着战争的进展,越来越多的犹太人被送到布拉格,布拉格已难以承受,于是,特里津便成了隔离、关押犹太人的主要地方,而特里津堡垒便成了特里津集中营。1941年起,这里一共关押过十五万五千人,三万八千人直接死在集中营,五万五千人死于转运的途中,只有两万四千人活到了苏联红军解放的那一天,即使如此,当时德军撤退、杀戮和瘟疫所带来的混乱导致包括救治的苏联红军等许多人死去。
去特里津的那一天,天公作美地下起了小雨,雨中的布拉格在美丽的浪漫中平添了一份阴郁与忧伤。我们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最先来到特里津集中营。在集中营外面的一片平地上长眠着三千多犹太人,高耸的金属质感的十字架和犹太人的六角星映衬在阴沉的天空下,我感受到的是冰冷的寒气,黑白相间的集中营大门让我不寒而栗地想到了各种二战的电影场景。随后,我们来到距离集中营一公里的特里津小镇。二战期间,二十万的犹太人被隔离生活在这个小镇。在物质极度贫乏、自由完全限制、生命彻底绝望的情况下,被隔离在特里津的人们并不是在绝望中等待死亡,他们教孩子们写诗、作画、排演木偶剧,在地狱活着却不放弃对人间的希望。在老师的带领下,孩子们用稚嫩的小手在可能找到的纸片上表达着自己的梦想与希望,恐惧与痛苦。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是否还活着,但没有人放弃此刻活着的权利。
关于特里津的这段历史,有两本著名的书,一本是由林达夫妇翻译的《汉娜的手提箱》,另一本是林达夫妇写的《像自由一样美丽》。在去特里津的前一日,我们在明媚阳光下的布拉格东走西看,迷失在她的美丽中,不知不觉走到了犹太人居住的老城区。在犹太会堂展览室的二楼,我们看到了汉娜的手提箱以及两百多幅当时孩子们在特里津完全被限制隔离的环境下画的画。孩子们的画被平整仔细地镶在镜框里,真的纸真的颜色,近七十年没有褪色,仿佛是昨天才画完。这些画里,有表达孩子们在特里津的日常生活的画,有宗教图案的画,有对家的记忆的画,有花朵与田园的画,有春天田野的画,有愿望、光明与希望的画,还有通向黑暗之路的画。当我看见汉娜的那个手提箱时,心一下子被揪紧了,孩子们的画让我有着无法言表的难过、悲伤与感动,我又回到多年前阅读《像自由一样美丽》的时候,那种挥之不去的深深的痛楚与对生命力量的感动让我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难过与震撼。
在这段旅程中,自由二字一直在我心中萦绕,如同此刻一般。
自由是怎样的?像自由一般的美丽又是怎样的呢?
我想,首先,自由与独立有关,或者说,独立是自由的前提。那么,独立是什么呢?
好多人以为,财务独立等于人格独立,就像好多人以为,成绩优秀就等于一个人的优秀。然而,这是一个深深的误解:没有财务独立谈不上人格独立,而人格独立却不仅仅是财务独立。人格独立,可以用“独自站立”的意象来表达,英文是stand on one’s own foot。许多生活在这种误解中的人,也许他们早已获得财务独立的能力,甚至拥有了财务自由的足够空间,却深深地陷入各种关系的纠缠与痛苦甚至困难之中,不能自拔。细细地看去,他们大抵都没有stand on their own foot(独自站立)。
那么,什么是“独自站立”呢?概括来讲,我们每一个人需要学习与了解属于自己的权利、责任、义务与利益,能够在现实生活与具体行为中觉知与区分,并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生命轨迹,从而顺应轨迹的方向去建设与发展自己的生命。简单来讲,就是能够分清“我”、“你”、“他”。知道自己的权利与权利界限:我们最基本也是最大的权利就是我们有权选择并决定自己的行动与生活,我们的权利界限就是我们只能决定自己的行动与生活。明白我们的责任与责任界限:我们的基本责任和最大责任就是我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选择和决定承担责任,我们的责任界限就是我们只能为自己的行为、选择与决定承担责任。履行我们决定之下的相应义务:我们能够自觉主动并建设性地承担我们所做出的决定下需要履行的义务。承载我们决定之下的得与失:我们能够以勇敢之气与欣然之心接受在我们自主选择之下的顺利与挫折、喜悦与苦痛。在这个过程中,也许曲折与顺畅相伴,也许艰难与快乐相随,也许欣喜与痛苦同行,也许迷茫与清醒同在,但一路上,我们经历的是体验,采集的是勇气,收获的是经验,增加的是见识,所有这一切终将成为我们生命生长的力量。
小燕,多年前我的一个来访者,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因为婚姻困扰前来咨询。她不停地述说着她在婚姻中的各种冲突以及对丈夫的不满,我听她讲完,问道:“你和丈夫谈恋爱的时候相处的怎么样呢?”小燕告诉我,和婚后是一样的,各种吵架与不快。我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当时就这样的话,是什么原因决定和他结婚呢?”小燕毫不犹豫地告诉我:“我妈觉得他好,让我和他结婚。”……在小燕的故事里,她无法为自己的生活做出决定,将自己婚姻的决定权交给了母亲,却在承担着她母亲的决定下的责任。她没有行使自己的权利,却在为他人的决定承担责任,自然无法履行她母亲决定下的义务,更无法承担这个决定中的得与失。各种紊乱随之在她的生活中发生。
22岁的晓霖,我们已经一起咨询了五个年头,从她高一因严重的躯体化反应而从学校退出来,到现在她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大一的时候,晓霖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但一直没有敢告诉父母,今年暑假,她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父母。妈妈立刻去找人算命,结果是这段“姻缘”不被看好,于是,妈妈要求晓霖立刻断绝与男友的来往,同时开始四处张落给她介绍对象。晓霖告诉我发生在这一周的这件事,最后,她缓慢地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地对我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下子想的那么远,我也不知道我和男友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不想让他们来决定我的生活。”那一刻,我从晓霖眼里看见了一份坚定与勇敢。
晓霖选择了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生活,并准备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许,晓霖的选择之路未必畅通无阻,但她努力地让自己的生命在自己的轨道中。
我想,学习独立的旅程也是朝向生命自主与自由的开始,那么,伴随着独立的自由是怎样的呢?像自由一般的美丽是怎样的呢?(待续)
(原文作者:王颖,更多精彩内容可关注慧爱微信号:慧爱心理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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