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轮效应最早是由美国著名心理学家爱德华·桑戴克于20世纪20年代提出的。他认为,人们对人的认知和判断往往只从局部出发,扩散而得出整体印象,也即常常以偏概全。一个人如果被标明是好的,他就会被一种积极肯定的光环笼罩,并被赋予一切都好的品质;如果一个人被标明是坏的,他就被一种消极否定的光环所笼罩,并被认为具有各种坏品质。这就好像刮风天气前夜月亮周围出现的圆环(月晕),其实呢,圆环不过是月亮光的扩大化而已。据此,桑戴克为这一心理现象起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称“晕轮效应”,也称作“光环作用”。
心理学家戴恩做过一个这样的实验。他让被试看一些照片,照片上的人有的很有魅力,有的无魅力,有的中等。然后让被试在与魅力无关的特点方面评定这些人。结果表明,被试对有魅力的人比对无魅力的赋予更多理想的人格特征,如和蔼、沉着,好交际等。
形成晕轮效应的感觉、知觉就是我们常说的直觉。
直觉是人右脑的功能,是人潜意识的门户。比如某男看见某女,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这种感觉几乎没有来自左脑理性的依据,只是从对方的外貌气质声音装束等外在的特点形成了这种感知,这种感知就是直觉。
直觉是可以信赖的吗?我认为可以信赖,因为它是来自人内心深处的指引,比如,我爱好心理学就是靠的是一种直觉。不过,直觉需要完善,因为人的完整直觉的建立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某初中工作时有过这么一个经历,当时学校分来了一个女教师郭某,最初,我对此人的直觉是反感,因为感觉她缺少女孩子的那种贤淑的外表与气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最初的直觉逐渐淹没在更加完善的直觉里—--更加完善的直觉是:郭某尽管没有一般女子贤淑的外表气质,但是,她为人大度、豪爽,比一般女教师更能别人带来快乐,所以,我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由排斥变成了接纳、欣赏。
巴尔扎克的小说《猫打球商店》中,青年画家泰奥多尔•德•索迈尔维与奥古斯婷•纪尧姆小姐之间爱情之花的迅速绽放与较快凋谢就是直觉需要完善后才能真正信赖的最好诠释。
泰奥多尔第一次看到奥古斯婷小姐时在大脑中形成的表象是:“一个容貌清新如水中白花的年轻姑娘在窗口出现,她头上披着一条打褶的纱头巾,显得无比的纯洁。她的脖子和双肩,虽然裹在棕色的织物里,但由于睡眠时的翻动,一部分皮肤仍然露了出来。她的表情十分自然,没有丝毫做作的成分来损害面部的天真质朴和双眼的宁静安详。她那双眼睛,正是天才画师拉斐尔早就在其杰作中传诸不朽的眼睛。她与拉斐尔笔下那些已变得家喻户晓的处女一样娴静、优雅。从睡眠中苏醒过来的面颊,洋溢着青春和生命,和古旧而粗陋的、有着黑色护栏的窗户构成鲜明的对照。”
泰奥多尔对奥古斯婷小姐最初的直觉是什么呢?“青年画家不由自主地把她比作一位贬落人间的仙女,正在回忆着天堂。一种几乎从未感受过的情感,一种清澈而热烈的爱情充满了他的心。”
泰奥多尔的这种直觉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情感与行为:“他一动也不动地呆立在那里,似乎被他思想的重压压垮了,过了一会儿,他才从幸福中挣扎出来,回到家里,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第二天,他跑进自己的画室,把昨天那种即使回忆起来也足以使他发狂的景象画在画布上,直到完成以后才跑出来。但是他仍然不满足,当他还没有把他所崇拜的女子忠实地绘成肖像时,他的幸福是不完整的。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在猫打球商店附近徘徊,有一两次他还大胆地化了装跑进店里,想从更近的距离来观察那个被纪尧姆太太的翅膀保护着的迷人的小东西。整整八个月,他沉溺在恋爱和绘画中,连他最亲密的朋友也见不到他;他也忘却了社交、诗歌、戏剧、音乐和他最宝贵的生活习惯。”
经过不懈努力,泰奥多尔终于与奥古斯婷结为伉俪,“泰奥多尔热烈的爱情吞噬了这一对新婚夫妇差不多整整一年的时光,他们头上蔚蓝色的天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点点乌云。对于这对恋人,再也没有比生活更轻松愉快的事情了。”
当最初的柔情蜜意渐渐淡化后,不和谐的因素开始显现出来:“(奥古斯婷)她已经开始伤害她丈夫的虚荣心了:不管如何努力,她时常暴露出她的无知、言语的粗鄙和思想的狭隘。在大约两年半的时间中,泰奥多尔的性格屈服在爱情最初的热情下面,一度改变了他的生活习惯,现在随着占有的人儿已经不那么青春年少,又慢慢地回到老路上去。诗歌、绘画和令人陶醉的幻想在高尚的心灵中享有无上的权威。”“最后,泰奥多尔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明显而残酷的现实,就是他的妻子对诗情画意并不敏感,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她不了解他的豪放的性格,她和他的趣味不同,她不能和他一起快活,一起悲哀;她脚踏实地在现实世界里行走,而他却昂首于青天之外。普通的人是不能体会到泰奥多尔这种痛苦的:由于他和奥古斯婷被最亲密的感情结合着,不得不时时抑制他所最珍惜的思想的发展,不得不将灵感迫使他创造的形象化为乌有。”“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他对妻子冷淡起来,而且冷淡的程度逐渐加深。”
当奥古斯婷意识到丈夫冷落自己的原因后:“就象所有恋爱中的妇女都具有极大的决心和毅力一样,奥古斯婷也抱定决心,运用全部精力来改变自己的性格、举动和生活习惯。她贪婪地念了许多书,鼓起勇气来学习,然而种种努力的结果,只不过减轻了她的无知的程度。潇洒的风度和优雅的谈吐是与生俱来的,或者是从摇篮时期起就开始教育培养出来的。她能够理解和欣赏音乐,可是不能够很有韵味地唱一支歌。她看得懂文学,也理解诗歌的美,可是要融会贯通,化为自己的修养,则为时已经太晚,她的不听指挥的记忆力不许她这样做。她在交际场中能够愉快地倾听别人的谈话,可是她自己说不出一句出色的话来。她的宗教观念和童年所沾染的偏见,妨碍她的智慧彻底解放。最后,泰奥多尔的心中还对她有极深的成见,这是她所不能战胜的。”
用心理学家荣格的原型理论来解释泰奥多尔对奥古斯婷情感的变化,实质上,奥古斯婷只是泰奥多尔心中相当于一个加强版的夏娃那种原型的替身。奥古斯婷身上也有一些圣母玛利亚的特点,比如:对爱的执着,当受到不断增强的冷落后,做出了不懈努力来维持爱,当爱情找不回来时,仍然不愿与泰奥多尔离婚。所以,我讲她是加强版的夏娃。奥古斯婷尽管从容貌身材皮肤这些方面是泰奥多尔的理想夏娃,然而,她缺少像卡里利阿诺公爵夫人那种贵族作派的雍容和浪漫,卡里利阿诺公爵夫人才是泰奥多尔心目中的理想海伦,并且卡里利阿诺公爵夫人身上有能激发泰奥多尔创作灵感的气质,即泰奥多尔心中的索菲亚智慧原型的气质。从直觉的完整性上讲,显然,卡里利阿诺公爵夫人更适合泰奥多尔。缺乏艺术气质、不谙贵族礼仪的质朴天真的奥古斯婷与泰奥多尔之间精神性格层面的差距是巨大的。
奥古斯婷对泰奥多尔的直觉来得有些被动,当奥古斯婷在画展上看到泰奥多尔充满激情给自己画的像和听到青年画家对她说的话:“您瞧,这就是爱情给我的灵感”后,开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从她的内心深处升起,使她全身充满活力”,“受着一种全新的冲动,处在一种使她暴露本性的陶醉状态下,奥古斯婷顺从了她内心的强有力的呼唤”。“到了夜间,她才开始第一次作恋爱的默想。这一天的经过,宛如一场梦,她爱把这场梦在思想上重温一遍。她开始体会到恐惧、希望、愧疚,一切感情上的波动的滋味,这些情感足以使她的单纯而羞怯的心灵从中得到慰藉。她发觉这所阴暗的屋子多么空虚,而在她的心中却有多么丰富的宝藏!做一个有天才的人的妻子,分享他的荣誉!这样一个念头,对于一个在这种家庭的怀抱里长大的女孩子,还能不在她心中起重大的破坏作用吗?对于一个一直在平庸的教养下成长、渴望过豪华生活的少女,这种念头还能不唤起她心中的一切希望吗?一线阳光射进了这所监狱。奥古斯婷突然恋爱了。在她心中,多少感情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以致她什么都没有考虑就屈服了。在十八岁的年龄,爱情哪有不在一个少女的眼睛和外部世界之间放上它的三棱镜的!她没有力量预见到一个钟情的少女和一个富于幻想的男子的结合,会产生什么强烈的冲突;她只以为自己是命定了要使他享受幸福的,一点也不觉得在她和他之间有些什么不调和。对于她,现在就是整个将来。”
奥古斯婷的第一直觉受她的浅薄学识与狭隘眼界的限制,在春情荡漾的年龄很容易就把泰奥多尔为她编织的五光十色的肥皂泡变成了自己对爱情的梦幻憧憬。这种憧憬加上她对泰奥多尔贵族与天才画家双重身份的崇拜,使她选择了从一而终,也就酿成了她的悲剧:在经历了七年忧郁孤寂折磨后,于27岁香消玉殒。
在商品经济逐步取代了自然经济的今天,社会竞争日渐加剧、生活压力不断增大,我国这种凭粗浅直觉轻率缔结姻缘的人数与日俱增。 据我国民政部门统计,1980年中国离婚对数为34.1万对,1990年为80万对,2000年为121万对,2003年为133.1万对,2005年为161.3万对,2009年为171.3万对,2012年为310万对。2014年全国共依法办理离婚登记363.7万对,比上年增长3.9%。
离婚的人和那些没离婚却常常争吵打闹的夫妻,如果没有小孩还好,如果有了小孩,对小孩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北京市曾对70所中学的5000多名初二学生进行过一次心理测试,结果显示,至少20%的学生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再对这些孩子的家庭进行追访,发现其中65%的孩子来自“问题家庭”,父母不和、分手或者分手过程中的“战斗”,给孩子心理留下了程度不同的创伤。
国内外相关研究表明,生长在父母不健全、不健康、不幸福的婚姻家庭中的孩子,更易发生犯罪和焦虑、抑郁、敌对、报复等心理障碍问题。一定程度上讲,在同样的媒体影响、社会环境、学业压力下,哪些孩子更容易患心理疾病,更容易犯罪,就看他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猫打球商店》中的爱情悲剧故事给我们留下启迪是意味深长的,仅凭粗浅直觉就轻定终身的做法后患很大,那些渴望寻找到自己另一半的人当以此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