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菁
兰心来到咨询室的原因之一是近几年她的甲状腺总是状况不断。无论中医、西医都告诉她,甲状腺的问题受压力影响较大,性格内向的人更容易患病。可兰心有一份朝九晚五从不加班的轻松工作,来自北方的她即使算不上豪爽也足够开朗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身体影响了她的情绪,而起伏的情绪又一次次地影响了她的健康,反复循环,困扰不已。
在咨询的开始,也找不到原因所在。直到有一天她不经意地讲起五六岁时的一件小事。
那时她还没上小学,整天和小伙伴们疯玩。有一天居委会来推销老鼠药(那个年代有类似“除四害”的运动),一块钱一包。兰心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一包,一块钱在那个时候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她开心地想“妈妈下班回来一定会夸我懂事”。可期待中的表扬没有来,等来的却是妈妈的一顿责怪:“谁叫你买这个了?我们单位有老鼠药发,为什么乱花钱?”饱含深情的小女孩低下头,脸涨得红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大后,兰心拥有了一个很特别的行为模式。遇到交往冲突的时候,对待外人,她总是可以像个斗士一样针锋相对据理力争;而一旦面对最亲近的人,纵使心中有很多理由,她只会默默不语,将委屈硬生生吞下去。而事实上,她的成长环境并不严苛,说出这些委屈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可在那个当下她就是“说不出来”。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认为,在儿童的生活中有几种典型的危险情境:一是儿童与能给其带来满足的重要人物的分离,如母亲,这被称为“客体的丧失”,发生在孩子出生到一岁半之间。二是儿童所处环境中能满足其需要的人所具有的爱的丧失。第三是两种性别之间的危险情境的区别,在两岁半到三岁的孩子身上发生。最后一个危险情境,是所谓负疚感或者说被超我否定与惩罚,只发生在五到六岁以后。
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超我”刚刚开始萌芽,是非对错的观念还很模糊。在儿童的世界里,孩子对父母的认同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而此时父母的评价对其价值观等超我内容的形成也必然十分重要。父母的否定会使孩子体会到最初的道德标准和要求是做了错事要受到惩罚并体验到后悔。
回到兰心的故事。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一包老鼠药是为了美化家庭环境,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种行为会得到妈妈的奖赏。可妈妈的批评让她感到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事,但是到底错在哪里?“我明明是为了大家好”的委屈和迷惑湮没在妈妈的指责声中。长大后每当面对亲密的人时,当年的小女孩模式总是跳出来让她吞下那些委屈,甚至默默流泪。甲状腺正巧处在咽喉部位,日积月累无法脱口而出的堵塞让它最先受到冲击。
在每个人的一生中,可能都曾经历过一些难言的委屈,成年后再带着这种印记去与生命中“后来”的人相处,如爱人、孩子。有天我们也许会惊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又回到了自己当小孩时的感受。这时就是自我觉察的绝佳时机,用心分辨哪些是来自对方,哪些又是来自自己未完的情结,也许才会真正和那个委屈的自己说拜拜。
(本文案例主人公为化名,且已经过本人同意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