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3月中旬了。
北京偶尔阳光灿烂,但依旧有凉飕飕的冷风。
中午吃过饭,在元大都晃荡时,总时不时地嘟囔,小草怎么还没长出来呢,花儿怎么还没开呢。
可是湖面上的冰都还没融化掉,大概我太心急了。
那天英英说,不知道为什么从去年开始,忽然觉得时间完全不在自己手心。
我还记得自己开玩笑说,女人总有一天要服老,难道说我们真的要开始尝试接受姐弟恋了么。
张爱玲如是说:你觉得自己年轻么,没关系,过几年你就老了。真残酷。
是什么时候起呢?
我巴不得时光轰然一刻老去。不必再忍受被迷茫乃至绝望吞噬的麻木神经。
是什么时候起呢?
心变得像深深的流水,那怕欢喜哀伤,溅起点点涟漪,最终迅速愈合。有时笑着对自己说:哭一哭就好了。维持表面的平和。
是什么时候起呢?
我囚禁过去的那个自己。尽最大努力地认识更多人,和他们说笑吃喝玩乐,我想要更多的回忆掩盖住过去。可是每当夜深,我就无处躲避。
我曾预设过无数个场景。
心理上说,对过去告别需要一个仪式。而你,却独独欠我一个仪式。让我告别得痛不欲生。
我不擅长写小说,不擅长讲故事,唯独擅长自欺欺人。直到看了《生活大爆炸》里,谢尔顿和莱纳德为了拒绝佩妮的晚会邀请而撒谎,谢尔顿为了圆一个谎,不断制造出更多个谎。看着那一集时,想起神经质的自己,没有人会知道,我最终是如何成功地骗过了自己,那个人已不存在。
一环套一环,滴水不漏。
就像我去到陌生的地方之前背诵一个简易地图,纯熟到从睡梦中醒来时能立刻反应下一站是什么。
还有人会在意过程么?快乐的悲伤的兴奋的神经质的惴惴不安的措手不及的,回忆和眼泪,都是可耻的。得不到认可,没有存在感的东西,与其说我不屑,不如说我恐惧害怕,敬而远之。
虽然我大多数时候在人前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喋喋不休,可是,我知道,当我安静地坐在一个人身边,趴着睡也好,看书写字也好,听歌看电影也好,那是更真实的我。
我记了很多东西,各种纷繁琐碎的事情,从我一睁眼开始就扑面而来。我像个神经质一样的记住了一些信息,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然后又像个白痴样地丢三落四不分东西。
有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可能只隐约记得开头,便死活都不记得结尾。像是患了痴呆的老年人。
到底有多久呢。
三年。
七年。
十年。
到底要多久?还是更久?
我怕有一天醒来,忽然忘记自己的模样。可是又怀着恐惧的心情,无比地期待那一刻。
去年8月份,像是经历过一场洗礼。无比地希望可以重新来过,也许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如果可以重来——
会不会就更懂得趋利避害?
会不会就更能及时地承接一切或喜或悲,不早不晚?
会不会就更睿智地做出选择?
可是并不觉得后悔或委屈,只是,像接受至亲离去一样像被剜掉身体的某一处器官,痛疼,但最终会消失。
最怕没有存在感,不被需要。比空气更游荡,比垃圾更恶心。
不敢去想那一双在路灯下哀怨的眼神,那眼神下曾掩饰过一颗如何黯然的心。
在心理小站发了一个话题:如果可以,你想去到哪个城市,过怎样的生活?
北京?
这是一座厚重沉淀沧桑疲惫的城市,在午后灿烂阳光下一派温暖恬静甚而慈祥模样,在夜晚华灯映照下绚烂绮丽嘈杂妖娆近乎虚幻。
孤单。漂泊。我常常走在这方土地上,仍觉脚下的不踏实。我并不确信,这儿是不是归宿。
早上上班路上,经过一个中年妇女,她对电话那端嚷道:那该死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外地女的,外地人有什么好的,本地好姑娘多得是,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听后是怎样一种心情?因为是外地人,所以连尊严爱情的资格都没有。
想起多年前看的《奋斗》里的露露,那个北漂族,那个为了在北京扎根寻求身份认可的女人,她说爱情对她而言是奢侈品,她说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融不进这座偌大的城,终于有一天,感觉自己是个北京人了。应该觉得幸福啊,为何却感到无比的空虚。
我没有那样的计划,非要做个北京人。说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只是觉得漂久了在哪儿都一样。我的根不在一座城,而在一个人。
《北爱》里最喜欢最心疼的还是沈冰,很多人说她假、矫揉造作,不真实。可我知道,那样的状态,理想的固执的誓死捍卫的。就像有篇帖子的题目写的: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姑娘与你同甘共苦的决心。
饭桌上大家笑谈着北京的房价高得吓死人,lianghui之后估计又该涨了,等房子降价不如想想如何嫁个好男人傍个有钱人。
可我还抱着一个梦。醒不来。
我怕有一天醒来,忽然忘记自己模样。
我怀着深深的恐惧,祈祷着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哪怕沧海桑田,天涯海角;哪怕秋风茅屋,小桥流水;哪怕小镇石径,夕阳下三人身影……
你知,只要给我一个怀抱,我便能安心地梦下去。
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