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中,每每发现一些生活优越、衣食无忧的人经常抱怨生活的不公,感觉生活处处充满了危险和不公平,虽然从咨询师职业的角度,我要尽量共情与理解他们主观体验上的痛苦,而且也觉得他们在主观世界中确实存在着极大的精神痛苦,需要灵魂的安慰,但走出咨询室,面对真正的生活,直觉让我怀疑,他们生活中确实存在那么多的痛苦吗?当然什么是真实的问题,是一个可以从主观感受和客观角度衡量的古老哲学问题,但是通过人与人比较,会更有启发。——Psy525.cn
乞丐是一个特殊的职业,走在大都市的繁华街道上,经常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乞丐。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乞丐们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竟是他们的精神面貌:他们热情洋溢、执着主动,不怕拒绝、精力充沛,我几乎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乞丐无精打采,情感枯竭,出现所谓的职业倦怠。他们比下午坐在温暖教室中的打盹大学生们精神多了,甚至比办公楼里的疲惫教授状态更佳,他们更接近人的最佳状态。难怪马斯洛说“一流的家庭主妇比二流的科学家更接近自我实现”,也可以说,一流的乞丐比二流的教授更接近自我实现。
乞丐究竟在人性上的哪一点比城市白领更加出彩呢?我想,可能是在生活安全感。现代都市人普遍缺少安全感,即对危险的有易感性。心理不健康的人或神经症性格的人一个普遍特点是焦虑,焦虑意味着他们总是容易感受生活中的危险因素,经常将自己置于警戒危险和灾难的主观感受中,忧心仲仲,忐忑不安地活着。其实,从客观环境上说,他们的生活本来没有那么多不安全,焦虑多是主观的、多余的,比如一个上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整天想着毕业后的出路,好容易熬到毕业了顺利地考取了研究生,又开始焦虑能否去外企,结果真得愿望实现了,又开始担心找女友,交了一个艺术学院的漂亮女生,又开始担心女生这么漂亮将来甩了自己怎么办,真是苦海无边啊。相比之下,乞丐将自己的生活处于一种绝对无安全感的和无确定感的状态下,有今天没明天,能否要钱或要到多少钱,都是不确定的,都是不能自己掌控的,在这种无确定感的生活方式中,人反而感觉到了安全,逻辑上是“反正是不安全的,就不想安全与否的问题了”,这就叫置死地而后生,豁出去了。这体现的是对不安全的彻底承认和接纳,“我不安全我怕谁?” 可以说,乞丐比城市白领或外企员工在人性上高的一点点就是对安全需要的超越,乞丐跨越了安全感这一雷池来行动,获得了潜能的解放,解除了沉重的精神枷锁,这是超越需要层次的一小步,却是升华人性层次和解放心理潜能的一大步,它决定着做事的情绪状态,甚至决定了幸福与否。
当一个人超越了安全需要而做事情时,会充满了自信和力量,禁锢消失了,所以,乞丐的眼神总是充满了自信和坚定,盯着你要东西,不怕你的拒绝。他们的潜能得到了实现,无拘无束地自在生活,像水中游泳的鱼儿。超越安全感的需要也是超越自我束缚的一个必要前提,当安全的需要消失时,有助于人们忘记自我,专心于外界事物,摆脱了因焦虑而感觉到的对自我关注和不放心,有安全感的人可以冒险地探索世界,创造性地生活,当探险时,他是很自在的,状态是放松的。心理学家对婴儿的观察发现,具有安全依恋的婴儿,当父母不在身边时走得更远,更愿意探索新事物。
安全感的匮乏或者说焦虑是现代人的心灵之锁,也是现代人心灵牢狱的第一重门。现代人是焦虑的囚徒,焦虑是现代人的精神撩拷。这个限制是心理的,而心理的东西是没有空间表现形式,所以这个枷锁往往是无形的,是主观的,不易识别。因而更加危险。
由于乞丐通往安全感的大门已经打开,处于后安全需要的需要境界,也就可以通达自由和自主的大路,可以承担自由与自主的负担。乞丐享有充分的自由与自主,可以选择工作与不工作,选择随意的工作方式,可以决定去何处要饭,随地而睡,随时而起,这种无限制的流浪可能是许多现代人私底下的梦想或情结呢,据说西方一些拿退休金的人,也都愿意加入流浪汉队伍,过着绝对自由的生活,甚至对这种流浪生活成瘾。而都市人被工作所压迫,缺少自由感和自发感,有人不得不去上班,还有人将上班作为逃避自由的机会,甚至被工作异化了,出现所谓的星期日综合症,害怕休息,不知道休息的时间如何打发,周末反而成为最难受的日子。
在此,我并不是说,工作本身必然造成自由与自主的丧失,而是说当没有超越安全的需要时,自由和自发便不易成为一个人工作的状态,当伴随缺少安全感而工作时,工作就容易沦为维系安全感的手段,人们就难以追求工作乐趣,将自主与自发性、创造性和热情溶入工作中。出于对失业和无所事事的恐惧而参加工作,带着焦虑和恐惧上班的人将是缺少热情与执着,其状态不如要钱的乞丐。职业倦怠在所难免。
虽然不是所有乞丐都是超越安全需要的,而都市人也不都是焦虑的,但这种比较还是有意义的。不是环境必然造成了我们的限制,而是心灵之锁造成了限制。它是纯心理的幻象,是主观的臆造。是我们大脑犯的一个古老的错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危险和界限,然后划定这就是生活范围,然而开始担心或提醒自己不要出界。不要走出去,不要换工作,不要不稳定,不要落后,不要丢面子,不要做什么的焦虑淹没了要做什么的欲望和创造,最后我们的生活日复一日,重复单调,令我们自己讨厌自己。我相信,我们的自我意识有能力识别这个无形之锁,并超越它,现在,我们要做是,打破它,冲破它,我并不是说我们都要过冒险的生活,而是指心态上要冒险,要勇于探索和扩大想象与感受的范围,做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真正做自己的主人,重视自己的本真的生活愿望。无论是工作还是休闲都带着创意、热情、投入、想象力、探索、欣赏、忘我、出神、好奇,具备当一个好乞丐的人性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