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本质:为何林黛玉比薛宝钗更有恋爱价值?
任何恋爱都是单恋
为什么我主张要对性行为慎重一些呢?因为有些女孩子,所以跟对方发生性行为,是因为爱着对方,希望建立婚姻关系。自己这一方,是从爱的角度去跟对方做爱的,结果却不是加强了爱,而是冲淡了爱。甚至因为这一次做爱,使对方对自己的评价大大降低,爱情没有得到加强,婚姻也因此泡汤了,岂不是事与愿违、适得其反?所以我主张,要区分爱、性和婚姻的关系,使它们互相加强,至少互不干扰,而不能相互削弱,甚至互相伤害。说得具体一点,就算你很爱对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不要做爱。反过来说,有的人,你很爱他,但是你并不准备跟他建立婚姻关系,倒也不妨跟他做爱;或者说,你通过和一个人做爱,可以建立区别于爱情、区别于婚姻的亲密关系,一种比较铁的、自己人的情人关系,或者哥儿们的关系。
举个例子讲,有位年轻女孩,跟我诉苦。她的苦处在于,她的男朋友好像在冷落她,可能要抛弃她。因为一个多月了,打电话被转到秘书台,发了短信都不回,每次回,也都推说生意太忙,顾不上。这当然是令人沮丧的一件事。非但如此,还有更沮丧的。她之前交过三几个男朋友,结果都是人家莫名其妙的离开她。她因此非常苦恼。因为,她说她其实是爱他们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了三个问题。其一,你的体味是不是不好?或者说,你身上的气息好不好?有些人远看挺好,可是身体上的气味,令人非常不愉快。因此,不适宜建立特别亲密的关系。尤其是接吻。许多人胃火很旺,口气很重,亲一口,感觉很不爽,下次也就没有什么好胃口了。不知道有没有性学家考察过亲吻的感觉对于两个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影响系数到底有多大。我说的是性学家,而不是道学家。对道学家来说,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因为对道学家来说,既然两个人相爱,这种爱就是纯净的、绝对的,是独立的存在,是万古长青、一成不变的。决不会因为对方是石女(注:天生没有阴道的女孩)或者太监而有任何转移,更不会因为对方的贫穷、愚顽、有病或者有口气而产生任何动摇,甚至也不会因为对方死了而移情别恋。
女孩说,她可以保证,她身上是非常香的。而且她的美貌给予她非常充足的信心。其实她身边有好多男孩子围着转。她的身材也很好。
那是为什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人,是暗恋你的人吗?暗恋已经达到什么程度了?因为事实上,任何恋爱都是暗恋,或者单恋。或者说,任何恋爱都必须是崇拜到发狂。如果只有你自己乱了方寸,而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乱,这场战争的胜利一定是没有把握的。许多女孩子都是如此。自己爱恋对方到发狂,而完全不去顾忌对方有没有同样的反应。这固然符合任何恋爱都是单恋的原则,但是未免有些太自私了——因为这跟手淫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自己在脑子里就完成了网络视频性爱的全过程,将对方用作色情信息,辅导自己自慰到达高潮,却不去深究对方有没有同样的好感受。结果当然不乐观——因为对方并没有达到高潮,仅仅是配合一下你的单恋过程,所以没有义务长期奉陪。你虽然很失落,却不宜过于责备对方。
另一方面,既然你已经享受了迷醉的好感觉,那么梦醒的痛苦煎熬,你也不应该推脱。痛并快乐着,就是这个意思。我在这里责备一下这个女孩子:不能只享受恋爱的感性过程,多少也应该尊崇这个过程的理性原则。在恋爱过程中,不光要点燃自己,还应该点燃对方。当然了,点燃自己可以多几次。但是如果不能确保点燃一次别人,你就别指望能有长久的、可靠的收获。最好的状态,当然是两个人来电,互相点燃,同归于尽。其次的状态,是自己被点燃,并以婚姻套牢对方,或者也有人说,是别人被点燃,并以婚姻的形式套牢你。更次的情况,是谁也没有点燃对方,却装着都被点燃了,并以婚姻的形式互相套牢了。
为什么要让对方暗恋自己到发狂呢?因为这是享受爱情的过程中必须遵循的公平原则。喝酒和吸毒都使人产生欣快感,使人的判断偏离日常的轨道,使平常不觉得可爱、可笑、可乐的事变得可爱、可笑和可乐,这种事情,依靠打破正常的生理秩序而达到欣快的主观感受。恋爱靠什么使人发狂?它依靠打破正常的心理秩序而达到欣快的主观体验。如果没有这种主观体验做交换,人家很难跟你玩很久。
恋爱是怎样令人发狂的?外因当然是令人欣快的美貌,令人愉快的气息,使人发慌的眼神,高贵的出身,诸如此类。而内因,固然是人对人的强烈的相互作用,不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驻波,也就是电磁波的凝固状态。相同波长的电磁波,发生强烈的干涉,是必然的事理,这个很难再往深里解释。所以,不宜往这个方面多做探究。说浅一点可能更实在。
世故是爱情的大敌
在心理层面上,恋爱使人发狂,具体作用机制是什么?
恋爱使人成为哲学家。它使人一再追问一个基本问题:我是谁?人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一开始是局促不安的。如果他在乎你,他在你面前,会非常紧张。古人讲,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如果他在乎你,他不能不乱。这种乱,有时候可以看出来,有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但是看不出来,不等于不乱。如果不乱,一定不爱。
心不乱,爱不成。别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足够放松吗?如果太放松,说明他没有被你点燃。你和他只是哥儿们而已。如果只是哥儿们,那跟恋爱是两码事。一男一女在一起,两个人理得太顺,未必是好事。两个人都很老成,气氛足够融洽,未必是好事。因为整个过程,没有触及自信心。没有动摇或消除一个人的自信心。所以,哥儿们也可以结婚,但是结婚以后,还是可能红杏出墙,因为哥儿们之间的关系很铁,但是难得激情荡漾,心荡神驰,无法自控。强烈的爱情,是反秩序的,是这种迷乱、迷狂的状态。
有时候,有些人,跟他或者她一起呆上半小时都特别费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这种情况下,人们最基本的反应就是问:我是谁?这是一个哲学问题了。一问就让人糊涂。很快就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怀疑,对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也产生了疑惑。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这种情况最容易催生爱情,使爱情变得疯狂。因为爱情的一个基本表现,就是一个人对自己存在的价值突然产生动摇,使一个人的自信心产生动摇。他或者她,一再地验证,自己真的有价值吗?自己真的很重要吗?我真的有那么好吗?或者,我真的有那么糟吗?而且,所有判断的标准,都固化了,以对方的反应为唯一标准。从精神活动的角度看,爱情就是这么一个活跃的精神活动:非常频繁地向对方索取信息,反复验证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合理性。有的时候,非常鄙视对方,突然,又把对方当成神,总之,翻来覆去,注意力锁定在对方身上。自己的情绪,发生非常强烈的振荡,而对方的形象,就像一根跳绳,在眼前飞舞。
我问这个女孩子,别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足够放松吗?你觉得你足够有趣吗?她说是。我说,错了。这样既不容易使爱情发酵,也不利于爱情的表达。太世俗和圆熟的人,不容易引发爱情。正如薛宝钗和林黛玉相比,前者不容易使人产生爱情,后者则容易使人且爱且怜。爱情与世俗相反。爱情是深层次的哲学问题,不是柴米油盐,和世故老成。也可以说,世故老成,和柴米油盐,是爱情的大敌。
有的人,他或者她的表情非常严肃,非常冷峻。就像在开什么代表大会一样,就像在好几台摄像机对着你,正在进行全球直播一样,让人紧张。那么,打开僵局,活化气氛,寻找话题,调节局面的责任就落到你的头上。从哪里说起呢?可能你讲什么话都是不合时宜的,都是失态的。两个人无法把对话和互动进行下去。这叫动辄得咎。那么这样的人,就像计算机病毒,跟他/她在一起,你的整个程序就乱了。所以这样的人,其实没有人愿意跟他/她在一起。跟他/她在一起,手足无措,岂不是找罪受?除非是你爱上她了,否则,你的评价只能是他/她有病,或者说,你有病。
因为,暗恋一个人,完全可以达到这种迷醉的程度。你的存在本身已经足以让他沸腾,你的任何反应都会使他发晕。
可惜的是,暗恋这种事情,现在已经很少发生了。暗恋本来是一件很美的事情,但是在当今这个快餐时代,已经没有人主张暗恋了。大家都是赤裸裸的,这使爱情失去了古典的趣味。
我问这个女孩,暗恋你的,有吗?她说,“不知道啊”。我知道,危险可能出在这个地方,现在的人都已经太聪明了,再也没有人去做痛苦的单恋。一旦对一个人有一点点好感的时候,就开始去追。在自己的方寸没有足够乱的时候,就去追,去表白,生怕这会儿不去,下一分钟自己就没有机会了。但是这一定不是一个好办法。像买了一只鸡,刚放进锅里,熬一熬再尝了。尝早了,味道好不了。不把自己搞到足够糊涂就去表白,即使对方很爽快的接受了也没有用。得来全不费工夫,一点意思也没有。这两个人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流产了。
所以,这个女孩子,几次恋爱不成,原因可能在于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可能她太世故,别人跟她相处的时候太轻松,以至于不能使别人对她的好感发酵成浓度很高的单恋。别人跟她在一起,无法达到乱了方寸的状态。理智始终占主导,这样的话,爱情的火焰无法点燃,或者点燃以后无法风借火力,火助风威,烧到天塌地陷,一塌糊涂。
第二种情况,使人无法乱掉方寸的。有的女人,是这样的:外表非常迷人,身材好,形象好,青春亮丽,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流露出一种审视的眼光。给人的感觉很像卖菜。随时随地在做着比较:这个人有钱,这个人有车,那个人有学位,那个家庭背景更好。她的眼睛,把人一下子看穿。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挑排骨。每三分钟给人传递一次这样的信息。如果你以这样的眼光来审视别人,即使你什么也没有说,别人一样能体会到。这个是瞒不住的。
结果呢,本来人家想来跟你谈恋爱的,在整个过程中却总觉得是在做生意。人家本来是带着许多泡沫来的,想把爱情的气球吹大。结果人家刚吹起来一个小的,你立即以理性的眼光给人戳破。再吹起来一个小的,又被你戳破。所以结果就知难而退了。当然也有不善的:我非得把你上了再说。因为这涉及到一个人的基本尊严的问题。
尤其是在美女面前,这种自尊是非常的敏感。因为人人都知道,美女的选择余地很大的,自己跟她坐在一起的时候,不论周围有没有人,都有上百双发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背。如果美女的眼睛不是朦胧的,而是锐利得足以穿透自己,那么,他多半会知难而退。美女旁边的那个位置是很不好坐的。万众瞩目当中谈恋爱,没有强大的经济做后盾,没有崇高的地位来支撑,没有非凡的才华以自傲,即便美女本人表示我是如何、如何爱你,也会让人觉得,这种爱,实在是不牢靠。自己底气不足,跟她在一起,压迫感很强,顶不住,算了,算了。虽然不舍,但是显然没有前途。善良的男人,必不敢往深里去。
那么,爱情的发生过程中,理性和感性的交战,不应该起这种互相消减的作用,而是应该起到互相迭加、互相加强、互相扰乱的作用。
第三种情况,有没有过早交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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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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