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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静而幸福地生活 ――汶川地震三周年访心理重建

今天,是汶川地震三周年的日子。

从复旦毕业赴美留学工作的心理咨询专家海蓝,带着家人在四川驻扎了3年,今天,她照例将走进学校为孩子们上课,不过课程已在今年初从危机干预,变成了抗挫折力培训;社工和志愿者们忙碌依旧,不过正在应对的是社区重构中的新问题;还有一些心理学家们,已开始为培养当地的心理老师而花费心思……

参与四川灾后重建设计的建筑大师贝聿铭,曾给当地领导写了一封题为《为了忘却的纪念》的信:“对于未来若干代的映秀人民来说,最重要的是安静而幸福地生活,而不是充当守墓人的角色,永远沉浸在灾难的阴影中。”

安静而幸福地生活,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抗挫折力培训:心理援助新内容

本世纪心理学的最新科学研究发现证明:爱、希望和信心,是决定我们能否从灾难中走出的最重要因素。如果能在人最艰难的时刻,用科学的方法帮助老师和学生,我们就会激发生命的源泉。

――心理咨询专家海蓝

“老师,抗挫折力也是可以培训的吗?”海蓝忘不了,在四川当地的一所学校,学生们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当然,不信试试?”海蓝微笑着。抗挫折力培训,是今年的每一周她和团队必做的工作。

空旷操场上,学生们随意地站着,坐着,活动着。在她的要求下,大家伸出大拇指,开始了“大拇指之战”。在这个很简单的游戏中,却可以有效地了解彼此个性:偏进攻型,偏退让型,灵活型……

“了解你以及周围的人是怎样的处事方式后,可以更有效地沟通和处理问题。”如何控制情绪,树立目标,解决矛盾……这些看似空泛的概念,就在一些有趣的游戏中得到体验。

“3年了,比起当年地震带来的创伤,目前家庭‘地震’给孩子们带来的心理创伤或许更大。”海蓝说,近期接触到一些学生想要自杀的案例,多半由于父母吵架、离异造成,但这又多少与地震有点关系,因为经济压力大导致情绪不稳定,进而影响到家庭和睦,因此,近期的心理援助已经由心理急救、创伤愈合,逐步转化为长期的抗挫折力培训,同时也有针对个案的心理干预。

“活着有什么意思?”当年赴四川进行心理援助的上海心理咨询师茆玉书,至今记得灾区女孩晓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一个小时的谈话,女孩的眼泪没停。由于父亲长期喝酒、赌博,地震之后又有亲友去世,晓娟患上了抑郁症。茆玉书第二天就把晓娟母亲请来,让母女进行换位角色表演。当晓娟扮演的“母亲”对着放学回来的“女儿”,说的第一句话是“今天过得怎么样”,而不是“帮我干活”时,母亲恍然大悟:自己对女儿关心太少。

3年来,茆玉书和晓娟始终保持联系,重要内容便是提高她的抗挫折能力。经过他的说服,起初不愿考大学的晓娟不仅考上大学,还一定要学习“救了自己一命”的心理学。有一次,晓娟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向茆玉书抱怨:“春节回家,父母又吵架,爸爸喝酒太不像话,不如让父母离婚算了!”茆玉书很快回复:“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知道么?爸爸其实患有酒精依赖症的心理疾病,我想如果他生病住院,你一定会去照顾他吧?作为孩子,尽量不要干预父母的想法,而要促使他们和睦。”没几天,晓娟回复:“在我的劝说下,父母和好了,高兴!”

如同细水长流,长期的心理重建和健康培养,不曾停歇。

身份融入:社区重构后的新生

我们需要让他们适应并融入新的社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慢慢走出灾难的阴影。

――吴智慧    上海市阳光社区青少年服务中心社工

当吴智慧与她的同伴们进驻都江堰幸福家园板房区的时候,由上海的心理咨询师组建的“林紫”心理咨询中心,亦已在此驻扎。是不是重复劳动?

面对居民们的疑惑,吴智慧们回答:“我们的职能不一样。”这是2008年8月,他们的身份是“社会工作者”,由其组成的阳光?上师大社工服务队,是第一批进入灾区进行援助的专业社工队之一;这也是人们首次以社会工作的视角,审视灾难后的心理重建。

“灾后,心理咨询师主要负责危机干预,以做个案为主。”吴智慧解释他们的不同,“社工也处理心理问题,但很少做个案,我们关注的是在社区重构后,灾民如何融入的问题。这同样是灾后心理重建的重要方面。”

人们常将心理重建视作    “走出灾难尤其是亲人死亡的阴影”,但这并不足以涵盖其全部内涵。地震后,幸存者们进入板房,板房区不经意间成了一个重构的社区。同样前往都江堰的上海热爱家园志愿者协会亦有此感。灾民们震前住在山坡上,家家户户隔得远;住进集中的板房区,等于拥有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在未来搬入新建的安置房后,这样的重构会进一步加深。

“显然,我们需要让他们适应并融入新的社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慢慢走出灾难的阴影。”吴智慧说。利用空闲板房,她和同伴们在幸福家园建起一个青少年活动室,开出“萤火虫”课余晚托班和“家长沙龙”;平时,“安全知识竞赛”、“体育嘉年华”等活动,也在板房区不断开展;他们还办起一张“幸福家园报”……穿插其间的,是社工与志愿者们不间断地走访、倾听和邀请――这正是社会工作的要义。

离开幸福家园两年多的吴智慧,至今还与板房区的邹阿姨保持联系。地震中,邹阿姨的家人除侄女外悉数离世,巨大打击使其精神近乎失常。她曾希望当一名居委干部,却并不受幸福家园的邻居认可。

社工接纳了她。了解情况后,他们将她吸收入社工队,参与各项活动。一次次活动中,邹阿姨的组织才能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本人也不再孤寂。几天前,搬入新居的她给吴智慧发来短信:“日子稳定下来了,偶尔遇到不顺心的事也能挺过去,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队伍培养:为当地心理教育造血

我可以看到他们的成长。

――西南民族大学社会学与心理学学院副院长陈秋燕

从无到有。地震过去3年,汶川的23所中小学里,有了一支相对成熟的心理教师队伍。这令陈秋燕尤感欣慰。这意味着,在汶川的心理援建,基本完成了一个“造血”过程。

从2008年10月起,每两三个月,这位心理健康教育专家,就与课题组的同事们去一次汶川。最近一次是在今年3月底,他们为汶川县23个中小学的60位心理教师上了第7课――“家庭训练”。在这里,60名老师接受系统的心理教育培训。这群人,正是今天汶川从事专门心理教育的骨干。

早先,陈秋燕的团队已进驻汶川,针对受灾群众进行心理援助。但她意识到,“外援”的力量毕竟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走出创伤期的当地人,需要心理健康方面的长期关注。专业心理教育队伍,正是亟待填补的空白。

“外援”逐渐向“教练”转型,从各校挑选出的60名教师被寄予厚望。陈秋燕发现,这群人与她之前培训过的任何学员都不同:他们中大部分是当地的语文、数学等学科教师,此前没有实际的心理教育经验;而这些待为他人解开“心结”的人,本身也在灾难中遭受重创。专家们为此先用很长时间对他们进行心理干预。这曾经出乎很多人意料:“大家本以为自己就是来学习帮助别人的。”

当学员们逐渐反映“噩梦少了”的时候,陈秋燕意识到他们逐渐走出哀伤。培训班每两三个月举行一次,根据学员们的情况,专家随时修改教学计划。同时,课题组还联系成都8所中小学的心理骨干教师,通过网络对他们进行远程指导……

在这样的支持体系下,原本对心理学专业知识一无所知的教师们,逐渐进入状态。“我可以看到他们的成长。”陈秋燕说,汶川一小的一位数学老师,如今已成为心理教学的行家,他能根据不同年级的孩子设计专门的活动课程,这在过去不可想象。有的老师在对学生进行危机干预过程中,结合进汶川当地的民俗民风,“他们并不拘泥在学院派的模式里,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心理重建,依旧任重而道远

心理治疗不是吃药,不是光讲道理,大规模的治疗应该采用科学实证的方法。

――海蓝

“地震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人会有心理阴影吗?”“我孩子刚才还好好的,这心理咨询做的,怎么哭得稀里哗啦的?”……不少民众对心理治疗的不理解和认知缺陷,至今让海蓝感到十分遗憾。

地震发生半年后,四川省卫生厅曾组织调查,对都江堰、北川、青川等极重灾区20万人口进行的访谈结果显示:大约有90%的灾区个体心理状态受到影响,约有25.16%的个体存在心理问题,约4%的个体出现精神疾病。

地震发生后不久,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心理咨询专家组成志愿者队伍,至少有上万人来到灾区现场。一道心理防御长城已然构筑:建立省级灾后心理教育网页、心理康复QQ群,开通心理危机干预热线电话、全天候提供心理治疗服务,等等。多位专家评价:“在此次抗震救灾中,心理援助更受关注,是一大进步,体现出政府的灾后救援更注重人文关怀。”

不过,问题依然不容忽视。茆玉书认为,汶川地震中心理援助方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心理援助的组织性还不够,人员分散且良莠不齐。上海市第十中学心理教师周厚蓉对此有同感:“今后面对这样的重大灾难,心理援助的介入,是否能有一个连续、通盘的统筹考虑,让不同的队伍分不同的角度进行干预,这样灾后心理重建的效率会更高,覆盖面也会更广。”

同时,不少专家提出,针对医生、志愿者、教师等非灾民的心理辅导还远远不够。海蓝表示:“国内的心理救援工作,大多以教育为主,不太注重实践,一些专家理论性很强,却无法提供有效服务。心理学的细分程度也不够,在国外,心理门诊分为创伤、危机、抑郁、焦虑等多种不同类型。”对于陈秋燕来说,课题即将结题,但这项工作也远未结束。培训班还有两期;即便真正学成成为专职心理教师,这些心理教育界的“新兵”们,也将在更长时间接受考验。

灾难渐行渐远,受灾者的生活也已进入正轨,但为了安静而幸福地生活,心理重建这条新路,或许才走过一个开始,但毕竟已经开始。

作者简介:

张兰欣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已帮助过

4.6万人

入驻年限

1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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