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一代名相丘吉尔,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叱咤风云的反法西斯英雄。
他嘴叼雪茄、右手手指做出象征胜利的“V”型手势的威武英姿,曾激励过亿万人的心。可是,殊不知他年轻时在非洲南部的一次战役中竟当了俘虏,成了阶下囚。然而,他凭借自己的大智大勇,最终逃出樊宠。这一段死里逃生的越狱经历,使他声名大噪,因祸得福,反而敲开了迈向政坛的大门,也为后人留下一段精彩的传奇故事。
故事发生在1899年。这年10月,英国为了争夺荷兰人后裔布尔人统治的两块南非殖民地——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发动了“英布战争”。年方25岁的丘吉尔,作为英国《晨邮报》的特派记者,奔赴南非,进行战地采访。
当时他已是很有名气的记者了。报社每月给他250英镑,采访的费用均由报社承担。在此之前,英国报业从未给过战地记者如此高的报酬,10月底,他搭乘英军总司令及其参谋部的舰船来到南非。
为了写出真实而生动的战地通讯,丘吉尔不久就来到埃斯特利德前线。
在那里,他遇到了老朋友哈尔敦上尉。11月14日晚,哈尔敦上尉兴冲冲地来找丘吉尔,告诉他:“明天我率两连人乘装甲列车去侦察敌情,你去不去?” “当然去罗!”一贯喜好冒险的丘吉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无情晨,长达6节车厢的装甲列车从纳塔尔平原出发了。车上载的兵力真不少,有一个步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还有一门由水兵操纵的重型舰炮。就当时而言,装甲列车可算得上最厉害的新式装备了。这么一个巨大而坚固的庞然大物,沿着铁道线轰隆驶来,足以使敌人胆战心惊。但是它也有致命的弱点,一旦炸断铁轨,它就成了寸步难行、无路可退的一堆废铁。
装甲列车行驶了22公里,没见到任何敌人的影子。哈尔敦上尉刚用无线电向总部汇报平安无事,便发现后方600米处的山丘上突然出现许多人影,他赶紧下达命令:“不好,我们中了布尔人的埋伏了!他们要断我们的退路,立刻全速撤退!” 装甲列车边后撤边做好了战斗准备。丘吉尔伸头了望,发现山丘上布尔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进攻了。子弹呼啸而来,打在装甲列车上。炮弹落在列车周围,石头砂土满天乱飞。
突然,列车一阵激烈地震动,丘吉尔和官兵们都跌倒在地。原来,时速64公里的装甲列车,由于布尔人在铁轨上放了两块大石头而颠出了轨。
英国士兵赶忙跳下车,趴在地上射击。山上的布尔乓冲下山来,隐蔽在草丛中,向列车包围过来。
丘吉尔和哈尔敦上尉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丘吉尔去查看装甲列车及铁路损坏情况,哈尔敦上尉则指挥重型舰炮和步兵击退敌人的进攻。
丘吉尔跳下车,沿铁轨边跑边查看,发现第一节车厢完全颠覆,其他几节车厢也不同程度脱轨。但列车头还在铁轨上,而且铁轨并未损坏。他在车厢底下找到司机。司机脸部被弹片擦伤,企图临阵逃跑。丘吉尔真想一枪毙了这个胆小鬼,但转念一想,整个部队唯一会开车的就是这个家伙。毙了他,便断了大伙的一线生机。他只有好言相劝:“快开车吧,一车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了。你负伤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一天中会再次负伤,你就放心吧。你如果完成任务,还会受到嘉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司机终于被说服了。他擦去脸上的血,振奋起精神,跳上了火车头。丘吉尔指挥一队士兵,冒着炮火,配合司机将那几节脱轨的车厢掀到路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拼死战斗,终于扫清了后退的障碍。
丘吉尔挥舞起毛瑟手枪,又指挥士兵将40多名受伤官兵送到火车头和煤水车里。然后他命令司机慢慢地往回开,哈尔敦则率领步兵跟在车后掩护撤退。布尔人发射的炮弹,在车头四周爆炸,司机着了慌,火车头速度越来越快,跟在后面的士兵越离越远。
列车开过一座大桥,终于突出了重围。可是,哈尔敦上尉和几十名打掩护的官兵还处于布尔人的包围之中。
血气方刚的丘吉尔吩付列车停在原地等待,自己独自一人返回去接应。
他大胆地回到刚才激战的地点,环顾四周,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这时,铁道上出现了两个人,走近一看是布尔人,他连忙掉头猛跑。布尔人拔枪射击,子弹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拼命奔跑,爬上堤防,钻过铁丝网,躲在一块小洼地里。
等到周围没动静了,他才探出身来,准备向一条大河奔去。就在这时,他猛地发现铁路正对面有个手持来福枪的黑衣大汉,骑着马全速向他冲来。
丘吉尔没来得及转身,骑马的布尔人已旋风般冲到他跟前,端着枪大喝一声:“不许动!”丘吉尔摸摸身上,枪没了,刚才在上下忙乎时不知怎地弄丢了。面对布尔人黑黑的枪口,丘吉尔想起拿破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没有武器,同时又单枪匹马的时候,不妨投降。”于是,他举起了双手。黑衣大汉把枪放下,打着手势,押着他走向营地。
丘吉尔终于和哈尔敦上尉会合了,可惜是在令人沮丧的俘虏营中。原来,留下掩护的几十名官兵,都成了布尔人的俘虏。
3天后,丘吉尔和哈尔敦等人被押往布尔入的首都比勒陀利亚,关在临时改作俘虏营的国立师范学校里。
第二天一早,两名士兵把丘吉尔单独押到一间临时审讯室里。一进门,丘吉尔就咄咄逼人地向负责审讯的矮胖子军官喊道:“我不是军人,是报社的特派记者,你们得马上放了我。” 可是,那军官却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虽然是报社记者,但你也持枪参加了战斗,怎么能释放你呢?”说完,他将几张英文报纸扔到丘吉尔的面前。
原来,这两天纳塔尔的几份英国人办的报纸都在显著位置刊登了有关丘吉尔的报道。报道详细描述了年轻的记者温斯顿·丘吉尔如何英勇抗击布尔人,抢救出装甲列车和大批伤员,如何孤身一人返回战场去营救被困的哈尔敦上尉等人。而且报纸上还介绍了丘吉尔的显赫门第:祖先约翰·丘吉尔在1702年任英荷联军统帅,大败法军,被英国女王封为公爵,从此,代代世袭马尔已罗公爵爵位。祖父官拜爱尔兰总督;父亲伦道夫·丘吉尔曾任英国财政大臣,是仅次于首相的要职。文章赞誉丘吉尔不愧为“将门虎子”、“贵族后裔”。
丘吉尔看罢,心中叫苦不迭。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
这时,那个布尔军官圆瞪双眼,盯着丘吉尔说:“哼!怎么样,不嘴硬了吧?按照我们布尔人的战时法律,应该把你交付战地军事法庭审判,然后你很可能在一阵鼓声中被枪毙!” 丘吉尔虽然吓出一身冷汗,但依然摆出一副英国贵族的派头,强作镇静地冷笑一声,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要杀要砍,随你们的便!但你要知
道,我是马尔巴罗公爵的后裔,决不会向你们求饶的。我们丘吉尔家族世世代代没有软骨头。我深信,大英帝国是不会让丘吉尔家族的人白白流血的!” 矮胖子军官一听,傻了眼。实际上,在咋晚,他们就向司令部报告过。
上面指示,将丘吉尔好生看守,犯不着因枪毙一个名门望族的后裔来激怒英国人,以后或许还可以此来与英国人作一笔交易呢。这下可好,本想吓唬一下丘吉尔,灭灭他的威风,结果反而自讨没趣,只好色厉内在地怒吼道:“你是我的阶下囚,要杀你还不就像捏死一只小鸡那样容易!不过,我们不是每天都能抓到贵族的公子哥儿的,得让你尝尝当俘虏的滋味!把他带下去!” 重新押回俘虏营后,丘吉尔那颗蹦到嗓子眼的心才安定下来。同时,他又悲叹自己命运多钟,唉,战功没立下,报道没写上几篇就失去了自由。他怎么也不甘心,总想冲出牢笼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于是,他留心观察俘虏营的情况,打起逃跑的主意来。
在这所师范学校里,关押着60多名英国军官,还有10多个英国士兵充当差役。负责看守他们的是40多名布尔人警察。每昼夜都有10名警察轮班负责校舍内外的巡逻和警戒,其余的人白天在警棚内玩纸牌,夜间在警棚里睡大觉,通常情况下,夜里不当班的人均脱衣而睡,把枪支和子弹带挂在棚内两根柱子上,门口只有一个警察在放哨。
针对这一情况,丘吉尔提出了大胆的越狱计划:第一步,切断校舍内外的电源,打开牢房,袭击警棚,夺取武器,占领俘虏营;第二步,持枪向比勒陀利亚的跑马场进军,那里关押着两千名英国士兵,却只有120名布尔人警察负责看守。两个俘虏营事先可取得联系,届时里应外合,举行武装暴动,全歼城内500名守军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计划,赢得狱中绝大多数中下级军官的支持,但却遭到两名高级军官的反对。本着军人下级绝对服从上级的信念,丘吉尔只好取消这个计划。
集体越狱成了泡影,丘吉尔十分懊丧,却没有气馁。他约了哈尔敦上尉和布罗奇中尉,私下商量个人的逃亡计划。他们发现,师范学校的铁皮围墙,不到3米高,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算不上是障碍。问题是每隔50米有一个持枪的卫兵把守。他们经过多次观察,发现当卫兵沿着东墙巡逻时,有相当一段时间看不见圆形厕所附近的铁皮围墙上端。这时如果攀上围墙,就可以跳进隔壁院子里。至于能否从那里逃出去,逃出去后又如何越过450公里的路程,到达由盟国葡荡牙统治的南非殖民地,那就只有天晓得了。但他们都认定,这是唯一可行的逃跑路线。
12月12日傍晚,丘吉尔和哈尔敦、布罗奇相约,逐个从厕所边围墙翻过去,再会合一起逃走。
晚上8点,熄灯以后,俘虏营里一片寂静。丘吉尔偷偷溜出牢房,躲在墙角阴暗处。趁着卫兵背过脸划火柴点烟的当口,丘吉尔蹑手蹑脚地穿过院子,潜入到那个圆形厕所里。他从窗口注视着卫兵,等了好久没有机会。突然,一个卫兵转身走向他的伙伴,两人闲聊起来,而且他们都背对着丘吉尔。
这真是个难得的机会。事不宜迟,丘吉尔跃身钻出厕所窗口,两手搭上围墙墙头,像拉单杠一样把身体往上拉,可是他内心实在紧张,加上右臂在印度时曾跌伤过,一连两次都没能翻上去。他情急之中,顾不上疼痛,双臂猛地发力,一个“鹞子翻身”,越上了铁皮墙头。糟糕!他的背心勾在了墙头金属装饰物上,他只好脱掉背心。幸运的是,那两个背对着他的卫兵还在那里抽烟聊天。他终于跳到了隔壁庭院,匍伏在草丛中隐蔽,眼睛盯着墙头,等待哈尔敦和布罗奇翻过墙来。
丘吉尔焦虑不安地等了约一个小时,从墙那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他听得出是哈尔敦上尉的声音,便也轻轻地回咳一声。
墙那边传来哈尔敦的低语声:“卫兵看得很紧,可能已经怀疑有人要逃跑,我们走不了啦。你要么转回头,要么赶紧走吧。” 丘吉尔开始一愣,转而一想,事到如今,自己已无退路,翻墙回去反而更加危险,不如只身一人冒险逃亡。于是,他以坚定的口吻转声对隔壁的伙伴说:“我决定单独行动,再见!” 说完,他钻出草丛,轻轻掸掉身上的尘土,戴好帽子,壮着胆,大摇大摆地朝大门口走去。看守的卫兵离他只有三、四米远。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悠闲地走着,看也不着卫兵一眼,竟也没引起卫兵的注意。
走出大门,他抑制着自己想拔腿奔跑的意念,依旧缓步而行,走在马路的当中。街道上行人不少,不时还有布尔人的警察在巡逻,但谁也没注意到他。他边走边思考着,天一亮,俘虏营里一定会大乱,马上就会派人来追捕。
自己得赶紧出城。他悄悄地加快了步伐,朝郊外圭去。
丘吉尔身穿棕色法兰绒上衣,口袋里只有75英镑和4块巧克力。事先准备的地图和指南针都留在哈尔敦那里了,他不会说荷兰语,也下懂当地的土语,不敢间路,只好抬头望着猎户星座,辨别方向,好不容易来到一条通往北方的铁路旁。
他决定沿铁路走,见到火车就扒,逃得越远越安全。他沿铁路走了近一个小时,突然身后传来了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他赶紧蹲在路边。这是一列长长的货车。火车头过后,丘吉尔立刻冲了上去,想抓住车厢边的把手,但一连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才成功地扒上了第5节车厢。车厢里装满煤炭包,他实在太困了,倒头躺在包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丘吉尔醒了过来,发现东方已微露鱼肚白。他怕白天被人发现,决定天亮前必须下车。此刻人车速度虽然很快,他也顾不上了,猛地往下一跳,一个翻身,滚到地上,居然一点也没受伤。
他迅速地钻进茂密的丛林,躺在大树下,冒着酷热,熬过了漫长的白天。
唯一与他作伴的是一只秃鹰,它在天空盘旋,想分辨这地下躺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秃鹰盘旋了好久好久,才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呜,飞往别处。
夜幕低垂,他站起身,又朝铁路走去。在铁道边树丛里等了两三个小时,仍未见火车过来。他不再空等,又沿着铁轨往前走。
他走过一个车站,发现站内停着两列货车。他刚想走过去,却听到货车边有两三个布尔人在谈话,他赶紧辘辘回去。
此刻,他饥肠辘辘,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只吃了4块巧克力。他发现远处有一处灯光,他认为那是当地土人的村落。据说他们恨荷兰人,对英国人友好,无论如何不会出卖他。他决定去那儿弄点儿吃的,至于那屋主万一是正要抓他的布尔人呢,他饥饿难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寒在是又饿又累走得很慢很慢。过了一个小时才来到灯光处。他这时才看清楚,那不是土人的村落,而是一座小煤矿的坑道入口处,那引导他来到这里的灯光,是矿井升降机旁的一座房子里闪现的灯光。
这是一幢两层楼的石头房。他摸摸怀中的75英磅,莽莽撞撞地前去敲门。屋内的人是敌是友也顾不上了。
二楼的灯也亮了,窗帘拉开。从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喊声:“谁呀?” 他说的是德语!丘吉尔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大吃一惊。他正想转身,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高个子男人走出来,他手里握着枪,上下打量着丘吉尔,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这回说的是英语!地道的英语!丘吉尔心中一阵狂喜,啊,这大胡子是英国人! 丘吉尔随机应变,赶紧编出一套谎话来:“我是本市的平民,在火车上打瞌睡时不慎摔下来。我失去知觉达几个小时,可能肩膀也脱臼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先生,您能卖点东西给我吃吗?” 大胡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默片刻,终于吐出一句:“进来吧!” 招呼丘吉尔坐下后,大胡子端出一大盘羊肉和几块面包来,丘吉尔道谢之后,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大胡子一直在旁边盯着他,忽然,他以一种平和的语气问:“你还是照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丘吉尔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也许是主人一口纯正的英语博得了他的亲切感,他坦率地和盘托出:“我是温斯顿·丘吉尔,英国《晨邮报》的特派记者,昨天夜里才从比勒陀利亚的俘虏营中逃出来。请你帮助我逃出布尔人的国境线。我身上有75英镑,通通给你,怎么样?” 大胡子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将门锁住,然后才转身握住丘吉尔的手说:“你的运气真好,这方圆30公里,我是唯一会收容你的人。我叫约翰·华德,也是英国人,来南非开采煤矿已经好多年了。现在是托兰斯瓦煤矿经理。在战前我已人了布尔人的国籍,但我的心却一直是属于英国的。眼下我主要是维持煤矿生产,以便战争结束后能恢复生产。在我的煤矿,除了我的秘书是英国人外,还有一位来自伯明翰的机械师和两个苏格兰矿工,他们都相当可靠。明天我和他们一起商量一个办法,把你安全送走。你放心,我一定会协助你逃出去的。至于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丘吉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一跃而起,伸出双臂,与约翰紧紧拥抱。
接着约翰告诉他,今天村长已为他的事来查问过了,整个铁路沿线都为此搅得鸡犬不宁,镇上都贴有缉拿他的布告。为防不测,他建议丘吉尔今晚就住在暂停生产的矿井里。然后他进内屋,叫秘书出去安排一下。
丘吉尔吃饱喝足以后,就由约翰带路,来到隔壁小院,乘着升降机,下到深达150米的井下。两名苏格兰矿工正提着矿灯迎候他们。然后拐了几个弯,来到一间空气新鲜的隔间。在那里有一盏煤油灯,一床垫被和一条毛毯。
约翰叮嘱他就地休息,千万不要走开,以免被人发现。尔后就与那两个矿工走了。丘吉尔躺在舒服的被窝里,美美地睡了一觉,虽然不时有一群群的老鼠在他身边窜来窜去,他却全然不知。
第二天下午,丘吉尔才醒过来。过不了多久,约翰送饭来了,还带了一只烧鸡。他掏出一张缉拿逃犯的《布告》,递给丘吉尔。布告上写道:“逃犯丘吉尔系英国人,25岁,身高5.8英尺,一般体型,走路时身体略向前倾,有知情举报者,可得赏金25英镑。” “什么?”丘吉尔不禁大叫起来,“我的脑袋只值25英镑?这分明是布尔人故意贬低我,侮辱我!” 约翰笑着安慰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赏金越低,你的危险就越小
嘛!” 一连几天,丘吉尔都独自一人呆在深深的矿井里。为消磨时间,他从约翰那儿借来一本斯蒂文森的小说《拐骗》,接连读了好几遍。这是一本描述大卫·柏尔弗和阿伦布·瑞克在幽谷中逃亡的惊险故事,几乎与丘吉尔今天的经历一模一样。而在外面,这几天布尔人的大搜捕正在紧张进行。他们在全国城乡广贴布告,悬赏缉拿。铁路沿线更是搜查重点,往来列车的每一节车厢,都不放过。车站及其附近的房屋也一一查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丘吉尔竟藏在离地面有150米深的矿井里,整天与老鼠作伴哩! 也就在这几天,伦敦和南非各地的报纸上连续报道了有关丘吉尔逃亡的消息。有的评论道:“丘吉尔虽然能从比勒陀利亚越狱,但绝对逃不出远离首都450公里的布尔人国境线”;有的发表悲观的看法:“如果小丘吉尔不逃跑,通过政府营救,还有获释的希望。他这次铤而走险,凶多吉少,一旦被布尔人活捉,必死无疑”;还有的登出丘吉尔已经被捕的传闻:“丘吉尔已于14日在边境附近的考玛提普特车站被捕”;如此等等。幸好,这些报道丘吉尔都没看到,否则他会更加惊恐不安的。可怜他那孀居的母亲伦道夫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派人打探消息。
12月16日,也就是越狱后的第5天,约翰笑容满面地跑来告诉他:“外面已经暂停对你的搜索了。布尔人认为,数日不见你的踪影,必定是逃到外国去了。因此,现在该是你逃往葡萄牙领地的时候了。”接着,他详细他说出已安排妥的逃跑方法:这儿有一个亲英的荷兰人,名叫普尔盖纳,他将在19日押送3节车厢羊毛到葡萄牙统治的德拉科亚湾去。他已同意让丘吉尔藏在羊毛包中间,混出边界。丘吉尔听了,想了想,一口答应了。因为这个方案尽管有点冒险,但比独自骑马,按地图日伏夜行,摸索数百公里越境要有把握得多啊。
19日凌晨两点,丘吉尔收拾好身边的物品,装扮成商人模样,由约翰带到那幢二层楼房,等待出发的信号。门开了,普尔盖纳和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约翰介绍丘吉尔与他们认识后,便一起来到火车站,只见月光下停着3节货车车厢,有几个搬运工人正往最后一节车上搬羊毛包。他们几个装作检查羊毛包堆放的质量,攀上了头一节车厢。约翰作了个手势,丘吉尔就不声不响地钻进防雨布,躲在羊毛包的空隙中。这是个小隧道形的空间,足够他平躺下来,就这样,丘吉尔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在货车上。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一列火车呜呜地开了过来,挂上了这3节车厢,又在汽笛声中轰隆轰隆地开走了。
丘吉尔随身带的包里,装有一把防身用的小手枪,一些牛排、鸡肉、面包,还有几个香瓜和3瓶凉茶。为了及时了解火车行驶的情况,他事先就把沿途停靠的站名全部记在脑海里。这班火车将行驶16个小时,才能到达葡萄牙所属的洛伦索·马尔凯斯港。
火车那有节奏的轰隆声和摇篮般的晃荡,使丘吉尔睡意愈浓。但火车为错车沿途停站很多,站上布尔人的说话声不时传入丘吉尔耳中,又使他相当紧张。他知道自己有打呼噜的毛病,生怕在停站时,自己的鼾声会引起布尔人的注意,便紧绷着自己的神经,不敢睡觉。熬了好多个小时,还是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直到火车猛烈刹车发出巨大的震动,才把他惊醒。他从防雨布里探出头来,发现天已正午。不久火车又停站了。他偷偷从车厢缝隙朝外窥探,看见月台上站着几个身穿葡萄牙军服的人,车站站名是丽沙娜·华尔西亚。毫无疑问,火车已穿过布尔人的国境,来到盟国葡萄牙的殖民地。
他决定继续乘这趟车到洛伦索·马尔凯斯港,因为那里有英国的领事馆。
侥幸脱险的丘吉尔,回想起出逃7天7夜的坎坷遭遇,不禁激动万分。
火车刚开出月台不久,他就将防雨布掀开,钻了出来。面对广麦的山野,他尽情地呼喊起来:“胜利啦!我丘吉尔胜利啦!”接着又引吭高歌。最后,他仍感到意犹未尽,便掏出手枪,朝天连放3枪,作为他逃亡成功的礼炮。
临近黄昏,火车终于抵达洛伦索·马尔凯斯港的货场。一群当地的工人前来卸货,丘吉尔夹杂在嘈杂的人群中混出了车站。
普尔盖纳正站在出口的大门口等候着。他们互相交换了眼色,普尔盖纳便转身向市区走去,丘吉尔保持着20米的距离跟他的后面。穿过好几条街道后,前面是一座高大的建筑,这就是英国领事馆。英国米字国旗在屋顶迎风飘扬。面对此情此景,丘吉尔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终于自由了!” 进了领事馆,丘吉尔便提出要面见英国领事。领事馆的秘书朝他上下打量一番,看他满身灰尘,活像个流浪汉,便说:“领事今天不会客,明天上午9点再来吧。” 丘吉尔听了大为震怒,喊道:“我是丘吉尔,我要面见领事本人。”秘书这才大吃一惊,慌忙叫人喊领事。领事闻讯下楼,亲自将他请进贵宾室。
丘吉尔回到英国,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自己也在全英各地发表演讲,场场爆满;他撰写文章,一口气写了两部关于英布战争的畅销书。这下,丘吉尔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不久,他一举当选为下院议员,从此跨入了政界。
南非历险成了他踏上仕途的资本。
3年后,英、布两国宣布停战。布尔人的首领保萨将军访问英国。在欢迎宴上,丘吉尔与保萨将军谈起那场战争。丘吉尔详谈了自己被俘的经过。
保萨静静地聆听着,然后问道:“你还记得那个骑马的人吗?那就是我,我就是俘虏你的那个布尔人呀!” 丘吉尔顿时目瞪口呆,眼前这位身着白衬衫、燕尾服的将军,与当年那个骑着马、用枪口对准他的黑衣大汉,简直判若两人,但那双锐利的眼神没有变。丘吉尔终于认出他来。这对昔日战场上的冤家敌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1906年保萨将军当选为德兰士瓦第一任总理,丘吉尔担任与他关系密切的英政府副殖民大臣。两人的友谊愈加深厚,成了生活中的挚友。
1913年,保萨将军访问德国时,觉察到德国备战气氛特浓。返回途中经过英国,他特地告诉当时担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德国人很可能发动战争,你可要当心!” 第二年的7月,德国果然发动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当时保萨总理正打算乘德国轮船外出旅行,丘吉尔闻讯后,立即给保萨拍发了特急电报,告诉他:战争已经爆发,切勿乘坐德轮!保萨立即取消了出访计划,改乘火车回国,由此免遭被德国人俘虏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