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大湾,一年的农忙栽秧的季节又来到了,有田的主人又该请人栽秧了。在乡下,栽秧是一件既要力气又要技术的农活,人整天泡在水里弯腰劳作,非常的累。再说,扯秧要摸黑,运秧要及时,抛秧要均匀,栽秧呢?除了株距行距要适中之外,下栽的深浅也有技术讲究。栽深了秧苗分蘖迟,影响生长发育,到了秋季也就影响收成;栽浅了秧苗会浮起来,当即作废,成为废秧。分兜的多少同样要有技术,每兜六根左右为好。多了顶的本大;少了影响收成。因此,每到栽秧时节,田主人对前来赶工栽秧的农民格外敬奉,一日三餐酒肉相待,外加消夜,工钱也不含糊。
有一天,徐苟三和一群赶工的农民一起来到万湖村一位姓秦的财主家栽秧。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秦财主拱起双手对前来赶工的农民说:“到我家栽秧一亩,给纹银五钱,比别人家的多出五分,今年我家一共有一百二十二亩水田,栽完以后我立马结账。
栽一天秧,供饭四顿,望大伙协力同心,早日完工,早领银钱回家。”
“每亩多给五分银子,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于是赶工的农民们齐声应道:“行啊!” 说着,在管家的带领下,直奔秧田扯秧去了。
这帮赶工的一共来了三十六人,应该在六天之内,也就把秦财主的一百二十几亩水田栽完了,可是现在栽了七天,怎么还剩得那么多水田没有栽完呢?劳累苦了的人们终于起疑心了。不禁议论道:“东家说的是一百二十亩水田,我们有三十六个人,按每人每天栽六分田计算,最多也只要六天就可以完工,现在我们已经栽了七天了,怎么还有那么多水田呢?” 这话正好被徐苟三听到了。这天收工以后,他暗中叫人丈量了一下所栽的秧田,这一量,问题就出来了。原来计算田亩的标准有好几种,最小的是六百六十平方米为一亩(一般用来计算收租,这样就可以多收佃户的钱粮),最大的是一千二百平方米为一亩,还有比这更大的。秦财主是请人来栽自家的秧田,这回他是以超出
一千二百平方米一亩来计算的。难怪我们起早摸黑地栽了七天,东家还说有好多水田没有栽完呢!
丈田的人回来把这事跟徐苟三一说,徐苟三听了一愣,但他马上安慰乡亲们说:“怎么办呢?我们已经栽了七天秧,我们不能因为被东家拜了我们就辞工啊!我们半路辞工东家就可以借故少给我们工钱。这样吧!你们先不做声,等把东家的秧栽完了,东家把工钱给我们了,我们再来和东家论理。”于是,大伙又忙了五天,才把秦财主说的一百二十亩水田栽完了。等秦财主付了工钱,民工们说辞行的话的时候,只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到秦财主跟前说道:“东家,我们今天栽的那块水田里,不知是谁往秧田里放了鱼,有好多人在秧田里捉鱼呢! ”
秦财主一听急了,赶紧跑过去看:只见一块刚栽过秧的水田里,鱼儿蹦跳,人们追赶,秧苗早已被捉鱼的人踩得东倒西歪。田边还站着一个人,他手里端着一把杨树叶子,正用嘴往水田里吹呢!可是水田里只见鱼儿,不见树叶。秦财主知道这回遇到高人
了,马上拱手向那个吹杨树叶的人的身边走去讨好道:“高人手下留情,我秦某有不对之处,愿听指教。”
这时,赶来看热闹的民工中间有人说话了:“他就是徐苟三,难道你还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吗?”
“徐苟三?” 秦财主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撩起长衫的右角跪下给徐苟三求饶道:“是我错了,我用大亩计算,是为了少付工钱,只要您郎现在放手,我的工钱马上补发到位。”
“你以后就不再拜人了吗?”徐苟三板起脸来问道。
“再不拜人了!再不拜人了!”秦财主连连作揖以求宽恕。
徐苟三这才放下手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好。你现在就去拿三十六锭大洋来,当面发给这群赶工的人。不然的话,我就把我们多栽的水田全都变成捉鱼场地!”
秦财主急忙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把额上的汗,转身对站在身边的管家发话道:“还憨站在这里搞么事啊?赶快去拿银子!”
就在这时,秧田里的人也都站起来准备上岸,因为水田里不知怎么一下子一条鱼也没有了,只有一些杨树叶夹杂在栽好的秧苗中,漂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