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刚过,弥漫欧洲大陆的冷空气让喜欢户外运动的人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在周末才逮住个好天气,库里奇,这位来自莫桑比克,现就读于利比庞克维亚农技学院的小伙子,就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200公里外的图盟克小镇去参加一年一度的葡萄酒节。
午后,沐浴着暖洋洋的日光,库里奇驾着“姆贝特”越野吉普车兴奋地上了路。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已经穿行在基若卡亚山谷。如果驶过前方半山腰长达 450米的4号穿山隧道,再花上半小时,他就可以到达美丽的小镇了,说不定5点以前还能喝上醇香的葡萄酒呢。想到这里,库里奇提高了车速。
就在吉普车驶至离隧道还有250米的时候,库里奇突然感到车身莫名其妙地晃了一下,但是瞬间又平稳下来。库里奇没有在意,心想:可能车轮轧上石块了。但是,片刻之后,意外的晃动再次神秘地发生。吉普车在路面上奇怪地做出一个“S”形滑行,险些撞到路边的隔离栏上。库里奇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脚踩死了刹车,赶忙下车察看车况。奇怪的是,从发动机到车桥,竟然一切正常。
库里奇满腹狐疑,忐忑不安地回到了驾驶室,又缓缓启动了吉普车。库里奇谨慎地控制着方向盘,并警惕地望着前方。在即将拐入隧道口的片刻,库里奇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客货两用“皮卡”尾行在身后时,他才轻轻喘了一口气。因为不管怎样,在这荒野的山谷中总算有个伴儿了。想到这,库里奇轻轻踩了一下油门,“姆贝特”快速蹿向隧道深处。
但是,就在“姆贝特”刚刚驶过隧道三分之一处那根150米界桩时,库里奇突然感到车身猛烈颠簸起来,继而猛地一顿,差点把他从车窗里甩了出去。然后,吉普车就像个醉汉似的,歪歪斜斜地向右滑去。惊慌失措的库里奇死命地抓住方向盘,往左猛转。尽管这样,车桥的右前体还是擦上护坡的水泥墙面,伴着刺耳的磨擦声,进出十长串耀眼的火花。库里奇定睛一看,路面正在像变魔术一样断裂。还没等库里奇回过神来,大约八个米开外的隧道顶部轰然落地。“不好,隧道塌方!”库里奇急忙刹车,但厄运接踵而来。随着急促的刹车声,那辆尾随库里奇的“皮卡”正发疯似地朝他冲了过来……只听见一声闷响,库里奇便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压向了方向盘,胸口的剧痛让他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库里奇吃力地睁开了眼腈。隧道里一片漆黑,灯光不知在何时全部熄灭于。前方隧道顶部的沙石不断掉落下来,发出骇人的响声。“必须逃出去!”惊魂未定的库里奇艰难地爬出了驾驶室。借助手电光,他惊恐地发现,坍塌下来的沙石已经死死地封住了前方的隧道口。转过身来,库里奇连忙摸向已严重变形的“皮卡”,透过已经扭曲的车窗,他看见头发蓬乱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喂,老兄!醒醒!”十连几声,没有十点反应。库里奇焦急地伸手用力摇动司机的肩膀,发现司机已经死了。
焦躁不安的库里奇知道,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此刻,他清楚,从原路退出去是惟一的出路。然而,库里奇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灾难便如狂潮般袭来。整个隧道陡然间猛烈地震动起来,隧道顶部的半饰材料和填充材料纷纷砸向地面。一时间,如同来自地狱的恐惧像毒蚁般吞噬着库里奇的心灵。与此同时,从隧道口外传来的莫名其妙的轰隆声,几乎瓦解了库里奇的一切求生愿望。可怜的库里奇惊恐万状地望着四周,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幽光。
“不,我一定要活着出去,一定!”最后的一丝求生本能唤醒了濒临绝境的库里奇。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冲向隧道口。
但是,就在他快要接近隧道口的时候,一股巨大的热浪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紧接着,眼前的情景让库里奇感到彻底的绝望:一大片火红的黏稠液体正顺着山谷源源不断地灌进隧道,所到之处,浓烟四起,柏油路面被烙得“劈啪”作响。“我的上帝,岩浆,是岩浆!”库里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梦魇般地自言自语。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原来估计的隧道坍塌竟是一场引发火山爆发的地震。
严酷的事实使库里奇失去了哪怕是一点儿的想象,温度高达上千摄氏度的岩浆已封死了惟一的退路。火红的岩浆不停地向隧道内涌来,袭人的热浪步步紧逼,库里奇身不由己地向隧道深处后退。
15分钟后,库里奇已经被迫退回到了撞车的地点,再往前约八十米,就无路可退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看到那辆扭在一起的汽车,情急之中的库里奇马上计上心来,飞快地爬上了“姆贝特”的顶棚,不管怎样,自己总不会葬身火海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库里奇的预料。触及岩浆的汽车轮胎顷刻间被熔化,散发出呛人的焦糊味,整个车身迅速矮下了一截。奔涌而进的岩浆在抵达尽头后迅速淤积起来,厚度不断抬升,灼人的高温使库里奇感到几近窒息,豆大的汗珠顺着衣襟滚滚而下。
按着眼前的情形,再用不到20分钟,不断抬升的岩浆足以淹没整个隧道,想要求生显然已不可能。想到这,库里奇仍不甘心地巡视着四周,希望奇迹出现。
此时,库里奇已经明显地觉察到脚底下的汽车顶棚开始发烫。“该死,我的油箱!”库里奇突然想起了两辆车的油箱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一切完全糟到了极点。库里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思绪在死神的面前混乱到了极限,临终的一刻已近在眼前。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库里奇只能疯狂地跺着脚,依然无计可施。
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库里奇突然想到了那根穿过隧道的电缆线。那是一根悬挂在石壁、只有大拇指粗的通讯电缆。“为什么不顺着它滑出隧道呢?”库里奇觉得眼前一亮。
但是问题接踵而来,谁有如此大的臂力可以悬挂身体滑行约二百米的距离呢?库里奇再度陷入了困境,只能眼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安全带!”念头一闪,库里奇马上俯身解下了副驾驶座的安全带。
没有丝毫犹豫,库里奇飞快地把安全带上的铁钩挂上了电缆,另一端牢牢地系在自己腰间,双手开始在电缆上交替拉动,整个身体在空中开始移动。
10米、20米、50米……库里奇咬紧牙关,艰难地向前滑行着。
难熬的十来分钟如同漫长的黑夜挨了过去,沉闷的爆炸声终于被甩在了身后。
当库里奇用尽最后的气力攀上隧道口上方的一块山岩时,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庆幸自己成功地摆脱了死神,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隧道外略有些异味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