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点,一座竹影婆娑的别墅楼内,温教授正在灯下看书。
一只蚊子飞来,在他耳边“嗡嗡”叫着,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去逮蚊子。蚊子落在墙上的挂钟旁,他凝神静气去拍蚊子,突然,女儿温佳佳的房内传出“啊”的一声惨叫,让他猛地一惊。他侧耳细听,别墅复归平静。可能是女儿惊梦了吧?教授没再挂心,继续埋首书中。当墙上的壁纸渐渐发白时,教授的意识才变得模糊,慢慢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7点。一辆豪华轿车停在教授的别墅门前,一个穿着考究、举止潇洒的中年男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按响了门铃。仆人王姨笑容可掬地迎接他。他飞步来到二楼温小姐卧室前,轻轻叩门。半晌,门没有开,于是他加大了叩门的力度,边敲边喊:“还不快起床,大懒虫!”门依然没开,他又掏出手机,打温佳佳的床头电话,可只听见电话铃声爆响,却不见伊人出得房来。男人顿感事态严重,急叫醒正在熟睡的温教授。温教授用钥匙打开女儿的房门后,一幕惨景映入眼帘:长发凌乱的温佳佳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尖刀,顺着衣襟流到床单上的血,黑红黑红的已经凝固。她的脸色惨白,表情惊愕、痛苦。温教授大叫一声就背过气去,男子尚理智些,一面让仆人照顾好教授,一面急忙用电话报了警。
刑警队大队长楚天舒接到报警,迅速带领一班人马赶到了案发现场。
经法医鉴定,温佳佳的死亡时间为昨夜11点至12点之间。凶手共刺了两刀,伤口几乎重叠。除了那把插在死者胸口的尖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犯罪痕迹。可见凶手作案后对现场进行了清扫、破坏。楚队长只好向刚刚苏醒的温教授了解情况。
温教授是个物理学教授,在学术界颇有声望,家资也丰厚,家里有三个佣人:女佣王姨,司机张程(王姨的儿子),还有一个管管花草的老园丁。温教授早年老伴去世,一直没有再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相依相伴,而今老年丧子,他悲痛欲绝,老泪纵横,在楚队长的安慰和询问下,他忽然想起昨天午夜女儿房里传出的那声惨叫,楚队长连忙记下了这个重要线索。当楚队长问到温佳佳出事前有无异常表现时,教授回忆说:女儿昨晚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他的男朋友小冯。小冯在外地读研究生,曾是温教授的得意门生,跟温佳佳恋爱三年多了,这次请假回来看温佳佳,临别前教授在家设宴为小冯饯行,席间温佳佳心情不太好,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不少酒。小冯把温佳佳送回卧室时,大约是九点多钟,然后小冯就赶晚上10点30分的火车回学校了,是司机张程送他上的火车。温教授说完这些情况,还特别叮嘱楚天舒,不要把这个噩耗告诉正要准备毕业答辩的小冯,楚天舒点点头,然后问道:“最早发现你女儿被杀的人是谁?”
“是我和温教授。”一直守候在温教授身边的男子抢先答道。
“你是温教授的家人吗?”楚队长看了看教授身边的男子问道。
“我是温佳佳的老板。我叫曾凡。”男子避开楚队长锐利的目光答道。
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楚队长觉得这里面有文章,于是又问道:“一大早,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我有事找温佳佳。”
“什么事?”
曾凡愣了一下,说:“这是商业秘密,无可奉告。怎么,你怀疑我吗?”
“不,我在例行公事。”楚天舒态度严肃地说,“你可以走了。”
曾凡走后,楚天舒又一一询问了教授家的佣人,他们均称住在一楼,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楚天舒回到队里,觉得报案人曾凡一大早去找温佳佳,其中必有隐情,他决定查清他的底细。很快,派去调查曾凡的刑警查明,曾凡是本市着名企业的老板,大学刚毕业、年轻貌美的温佳佳是他的秘书。已有家室的曾凡与温佳佳关系非同寻常。
第二天,新的情况发生了,法医在对温佳佳的尸体进行解剖时,发现她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一情况的出现,让楚天舒感到了案情的复杂,也让他对案子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一情杀!
为了弄清温佳佳究竟怀的是谁的孩子,楚队长首先提审了曾凡。
“昨天早上7点,你找温佳佳干什么?”楚天舒威严地看着曾凡问道。
“昨天我不是回答过你吗?这是商业秘密。”曾凡答道。
“你撒谎!我们已经查明温佳佳怀有身孕,孩子就是你的!”
楚队长的话把曾凡吓了一跳,脸上的汗珠立刻滚了下来。他自知难以抵赖,只要一做亲子鉴定,就全明白了。于是,他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我的……我昨天早上就是想带她到医院去打胎的。”
楚天舒不过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这个见多识广的商界大亨,竟然胆小如鼠,一下就招了。
“前天晚上11点到12点你在哪?”楚天舒又问。
“我在打麻将,我有证人。”曾凡慌忙回答。
经核实,案发当晚曾凡的确整夜在打麻将,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会买凶杀人。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围绕这个问题,楚队长及其下属又走访了温佳佳的密友。她的密友很配合办案人员的调查工作,把知道的都向楚天舒说了。据她反映,曾凡倒是真的很爱温佳佳,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他老婆本来就已经掌握了他与温佳佳的私情,如果把孩子生下来,离婚分财产会对他不利。他向温佳佳保证,他迟早会跟老婆离婚娶她。起初温佳佳不肯打胎,后来经不起曾凡软磨硬泡才同意堕胎。
会不会是曾凡怕丑事败露杀人灭几呢?警方又派出大量人力对曾凡进行侧面了解,得知曾凡的老婆早已风闻他与温佳佳的事,还带领公司的人到宾馆抓过奸。全裸的曾凡与温佳佳当场被捉奸在床,还被他老婆拍了照片,因此他对老婆恨之入骨,并下定决心与她离婚。这样看来,曾儿不会去杀心爱的温佳佳的。
是夜,温教授和衣而卧,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他把女儿的照片抱在怀里,泪水打湿了衣襟。也不知几点钟了,突然从女儿房间里传出“啊”的一声惨叫,吓得他一激灵从床上跃起。他急忙走出卧室,打开温佳佳的房门,可屋里空无一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难道是我悲伤过度出现了幻觉?温教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此刻,楚天舒也未安睡。他已经开始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曾凡的老婆。曾凡的老婆叫妙龄,在家做全职太太,结婚十来年了,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而今温佳佳怀上了她丈夫的孩子,势必给他们的婚姻造成极大的危机。她知道,要想排除这一险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温佳佳杀死。但是。妙龄是个纤弱女子,无力潜入温家下此毒手。难道是她买凶杀人?楚天舒决定对妙龄进行侦查。
第二天,警方对妙龄进行排查,调出了她的手机及家里电话的通话记录。手机显示近一个月来,她与一名叫张程的男子通话频率颇高。张程?这名字好熟啊!楚队长一下想起了温家的司机,也就是佣人王姨的儿子。于是,楚天舒即刻登门“拜访”了妙龄。
在曾家富丽堂皇如宫殿般的大厅内,楚队长见到了虽已人到中年却仍风姿绰约的妙龄。妙龄看上去神采奕奕,可一提起温佳佳她就面露恨色,说道:“作孽啊,报应呀!”
“你跟温小姐有仇吗?”楚天舒开门见山地问。
“怎么,你怀疑我杀了那骚货吗?”妙龄嗲声嗲气地说,“哎哟,你们警察说话可要负责任,不能凭空捏造啊!案发当晚我同朋友通宵在酒吧饮酒作乐,你们可以去调查啊!”
“这个人你认识吧?”楚队长拿出了张程的照片。
“不认识。”妙龄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我们了解到,你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笑话。一个小车司机……”妙龄顿感说露了口,便立即改口道,“连面都没见过,又怎能么会有什么关系呢?”
看来这女人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楚天舒马上拿出了她的手机通话记录:“既能你们不认识,可近日来你们为什么通话如此频繁?而且每次通话时间都长达十几分钟。”
“这个……”妙龄被镇住了。但她不仅没有惊慌,反而耍起横来,“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没有必要回答。如果你认为是我杀了那骚货,就请拿出证据来!”
询问工作进行不下去了,楚天舒决定改从张程下手。然而,正要传讯张程时,他却神秘地失踪了。这一来,可把楚天舒急红了眼,他立即调动所有警力,实施布控,进行全面搜查,并在网上向全国的公安机关发出了通缉令。但几天过去了,张程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正当楚天舒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际,哈尔滨却传来了好消息,那边的警方逮住了正在旅店熟睡的张程。很快,楚队长亲自将张程带回了队里。
审讯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经过政策攻心,张程很快就招供了。
正如楚队长分析的一样,没有生育能力的妙龄,见温佳佳怀上了丈夫的孩子,怕自己的太太地位不保,便顿起杀心,用钱买通张程,将温佳佳杀害了。杀死温佳佳后,张程慌忙逃离现场,正好撞到他的母亲王姨。得知儿子杀了温佳佳,王姨慌忙替儿子擦掉匕首上的指纹和地上的脚印,并给张程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没想到还是栽了。
到此,本来案子可以结了,可楚天舒觉得还有漏洞,因而突然问道:“你行凶时是几点钟?”
“10点。”张程答道,“当时我躲在暗处,温小姐的男朋友送她进卧室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他出去后我就摸黑进去了。先是用枕头捂住她的嘴,然后就一刀捅进了她的胸口。当时房内开着空调,温度极低,由于感到很冷,我便匆忙溜出了房间。”
“她没有挣扎吗?”
“没有。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胡说!”楚队长猛地一拍桌子。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一惊,一双双疑惑的眼睛盯住了楚天舒。
“我……我说的全是真的……”张程一脸委屈地辩解道, “如有半句子假话,你立马枪毙我!”
“行了!”楚天舒正要说什么,腰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对同事说一声“接着审”,便迅速走出了审讯室。
电话是温教授打来的,他说自从女儿死后,每到夜里12点,都会从女儿卧室发出一声她被杀时的那种惨叫声。
楚天舒听到这一情况,不禁大惊。马上就到12点了,他来不及与同事们打声招呼,便立马驾车来到了温教授家。
温教授见到楚队长如遇救星,急忙把他带进女儿房里,二人屏息盯着腕上的手表。当分针与时针交叠在12点时,房间里猛然传出极轻的一声惨叫,旋即就渺无声息。
声音仿佛是从窗外发出的,楚天舒迅速举枪奔到窗台,可是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接下来,任凭楚队长与温教授一起坐到天明,也没有半点动静。楚天舒陷入了困惑之中。
第二天晚上,他带领部下再次来到温家,先把温佳佳房间的角角落落悉数进行了搜查。窗台旁守护了i个警察,窗户下面也埋伏了十来个兄弟。
12点终于到了,全体人员屏住了呼吸。突然,又从窗户附近发出一声轻微的惨叫,所有守护人员都动了起来。可这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再无声息。楚天舒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他坐在椅子上凝神静思。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从椅上一跃弹起,迅速将温佳佳的床铺拉开,伸手到床下一阵摸索,然后突然喊道:“找到了!”
众人立即围拢一看,见队长手里拿着一部微型录音机,全都惊呆了。
“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楚天舒将手中的录音机晃了晃,转向温教授问道,“你见过这东西吗?”
“没有。”教授答道。
“对不起,我们要复查现场。”说罢,楚天舒便开始审视起温佳佳的卧室来。
温佳佳的卧室布置得很雅致。尽管经过办案人员的勘查取证,却一点也未凌乱,显然是有人重新整理过。有人重新整理过房间。室内家具摆设原封未动,书橱和床头柜上仍然放着同一品种的兰花。所不同的是,书橱上的兰花还精神饱满,而床头柜上的却已经枯萎。这一现象引起了楚天舒的注意。他走到床头柜前,端起花盆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对已经流出液体的微型电池和一只毛毛虫。他将两样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问教授:“你知道这是谁放进去的吗?”教授说:“不知。”楚天舒便若有所思地把它放进了物证袋。
他又来到书橱前,看到一本无线电方面的教科书,便抽出来翻了翻,说: “这是你未来女婿的书吧?”
“是的。”教授用惊讶的目光望着楚天舒答道,“是小冯此次来看我女儿时带来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楚天舒指着书上的一枚图章说,“书上有你女婿现在就读学校图书馆的藏书章。”
教授想再问点什么,可楚天舒却拿着书向同行们一摆手说:“走,归队!”
办案人员回到局里,将录音机上提取的指纹与书中提取的指纹进行了比对,发现有一枚完全吻合,从而确定了温佳佳的男朋友有杀人的重大嫌疑。随之,小冯被带到了公安局里。
审讯室内,小冯神色镇定,毫无半点惊慌之意。
“还不老实交待你的犯罪事实!”楚天舒点燃一根烟,突然喝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冯面不改色。
“这是什么?”楚天舒拿出那部微型录音机说道,“自己的杰作,不会不认识吧?”
“这是我最近研制的一个小产品,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深爱的温佳佳。”小冯泰然自若地答道。
“你还敢狡辩!”楚天舒一按按钮,录音机立即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这惨叫声也是你送给她的吗?”楚天舒喝道。
小冯一愣,一时答不上话来。
“不用再作垂死挣扎了!”楚天舒大声说道,“当你得知温佳佳怀上了曾凡的孩子后,你就设计好了杀害她的计划。于是你请假来到温教授家,假意把自己的研制品——也就是这部微型录音机献给了你的心上人。之后,你按计划在房里与温佳佳戏闹时,将一只毛毛虫放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发出一声惨叫,并录了下来。接下来你趁温佳佳不在时,将录音机里的新电池取出,换上电力不足的旧电池,并调好定时在午夜12点发声的装置。你正要将录音机藏进温佳佳的床铺底下时,碰巧她来到卧室,于是你慌忙丢下录音机走出了房问。然后在晚上9点30分将她送进卧室时,一刀将其毙命。接着,你打开空调,按下自动停机按钮,并将温度调到5度,以此来缓解尸斑的出现,从而造成了法医对温佳佳死亡时间的判断失误。而后,你将录音机藏到床铺底下,这时已经是9点55分了。你带上凶器,匆匆出门,让张程开车送你到车站,乘当晚10点30分的火车离开了本市。你知道温佳佳平时是不许任何人未经她的许可而进入她的房间的,所以你才如此放心地作案,又如此放心地一走了之。你之所以要将录好温佳佳惨叫声的录音机放在床底下,是为r让教授听到后误认为温佳佳是12点被杀的,因为你知道教授每晚两点前一定会在房里看书。换上电力不足的电池是为了杀人后不会因录音机再次启动被人找到它而露出马肚子,一切计划都十分完美,可还是留下了致命的缺憾——那就是在你离开房间之后,温佳佳为了再听听录音时,因电力不足而换上了一对新电池,并顺手丢在了床头柜的花盆里。所以,在她被杀后的几天里,每到午夜12点,便会发出温佳佳的惨叫声。你原本打算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来取走录音机的,没想到它却落到了我的手里。”
在铁证面前,小冯无言以对,一阵沉默之后,终于交待了犯罪事实。
温佳佳原本是很爱小冯的。她曾经还不惜牺牲父亲的利益,帮小冯偷窃温教授在无线电方面的研究成果,让他获得了巨大的荣誉。可是当她怀上曾凡的孩子后,竟向他提出了分手的要求,态度非常坚决。不管小冯如何苦苦哀求,她就是毫不动心,而且还威胁他,如果不同意分手,就把他偷窃她父亲研究成果的丑事张扬出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小冯又气又怕,为了保住自己的荣誉,他决定杀死温佳佳。于是就精心设计了这一谋杀事件。
案子终于告破了,但楚天舒的同事们却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真凶是小冯,那为什么张程要说温佳佳是他所杀呢?
楚队长笑而不答,法医却说:“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温佳佳被刺了两刀,第一刀是小冯刺的,这第二刀才是张程在小冯杀人之后刺的。但那时温佳佳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