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热的西风夹着碎石、沙子一起击向一位裸躺在地的妇女身上。这是阿富汗西北部一片仍被叛军掌管着的沙漠地区。
她慢慢醒过来,想睁开眼,可眼皮似有千斤重,双耳和鼻子很疼很疼,她觉得脸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她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在什么地方。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丈夫,那个像恶魔一样的男人,她的心里一阵惊悸。
她才18岁。但在去年就嫁给了那个比她大16岁的粗鲁男子。她的男人是一位猎手,就像那些被他猎杀回来的动物一样,他的脸上和胸口长满了令人恐惧和恶心的毛。
自从成为他的妻子以来,她就开始过上了奴隶一样的生活,每天吃两餐面饼,天还没有亮就要起床干活,到丈夫睡着后才能轻手轻脚地进房间睡觉,她不能吵醒丈夫,否则会被毒打一顿。她也不能睡得太熟,因为她要时刻准备着配合丈夫在半夜里突发的兽性,反应略为迟钝就会遭到毒打……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被打过几次,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像她这样遭遇的女人,在这里随处可见。叛军以此作为砝码和政府对抗,他们制定了一条又一条苛刻的要求:女性必须戴面罩,没有兄弟或丈夫陪同就不得踏出家门,更不能露出小腿等身体部位,否则将遭鞭刑,连涂指甲油也有必要“教训”。
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半年前,她第一次在没有家人的陪同下,独自出了门,她要逃离这种长期遭受凌虐的生活。可是很快,她就被警察抓了起来,并被判了5个月的刑。那种地狱似的生活,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解脱!
刑满出狱的那天,当她走出监狱门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将再次坠入地狱。她的丈夫和小叔子,已经站在监狱门口“迎接”她。她又被带往那个可怕的“家”。路上,她看到一位妇女因为没有挑干净麦子里的石粒而被丈夫痛打,一位妇女因为用清水浇菜而被毒打……
她的丈夫和小叔子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她只能跟着一步一步地往那个家的方向走。很快,他们来到了寨子边,那里聚集着无数邻里和亲友,他们向她扔泥块和烂菜叶。他的小叔子和那个本应该是她最亲近的男人,没有一个愿意帮她开脱。
回到家后,她的男人指责她使家族蒙了羞,她的小叔子把她的衣服剥去,然后用鞭子狠狠地抽打。随后,他们把赤裸裸的她拖到了寨外一座长满灌木丛的小坡上,在那里,她的丈夫和小叔子先是轮番在她身上发泄兽欲,最后,她的小叔子压住她的双手和脑袋,她的丈夫则掏出那把宰杀猎物的刀,割掉了她的鼻子和双耳。
她的男人和她的小叔子随即离开了,将她抛在山野。她看见自己的血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她躺在地上,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现在,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身上,碎石和沙子疼生生地打在她身上。她明白自己并没有死去,但眼前一片漆黑。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蒙住她的眼睛和脸的,正是自己那已经被太阳晒干了的血。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多少时间,她想她可能要死在这里。她想到了从监狱回来的路上,那些正遭受着折磨的妇女同胞们,想到了女同胞们那些永无天日的生活。她开始剥除那些硬硬的血块,那些血块已经把睫毛沾住,每扯一块都生疼生疼,但是她不怕,再苦再痛的日子都过来了,这点痛,算什么?她必须要忍住,她要睁开眼,她要站起来。为了自己,也为了每一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女性!
她终于抠去沾在眼睛上的血块,也拔掉了不少睫毛,但是她站了起来,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找东西遮掩自己的身体,她跌跌撞撞地使劲往前面跑。不知道跑了多少路,在路过一个小寨子的时候,一位老妇人给了她一套衣服和两块面饼。几天后,她来到了坎大哈,远远的,她看见有一位外国人正举着相机在一些战争后的地方摄影,她努力喊出一声:“救我!”
这位摄影师正是美国《时代》杂志的摄影记者切图拉·米斯,她把她带到了位于喀布尔市中心的“声援阿富汗妇女组织”(WAW)里,并接受治疗!伤愈后,米斯再次来到组织里看她。她拉着米斯的手说:“请你为我拍一张照片,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我的脸!”
米斯心里一阵沉痛,她知道,如果帮她按下快门,她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生命,而如果不帮她,她的出逃与抗争又显得多么苍白和没有意义。最后,米斯终于打开相机镜头盖,为她拍摄了一组照片……
这位饱受折磨的女子,就是美国《时代》周刊8月第2期的封面人物艾莎。在杂志封面上,艾莎的耳部虽然被头纱和长发盖住,但脸部那个黑黑的大洞,撼动了全世界妇保联盟和人道组织的同情,无数人都为之鸣不平和呐喊。这终于引起了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的重视,他在强大的压力下开始与叛军谈判。历时两个月,他终于在付出一定代价的前提下,为女子争取到了人身安全以及竞选投票的权益!
艾莎不知道政府和叛军之间是怎么谈的,她只知道自己向往和平,珍惜生命,她必须要为此而努力和呼吁。正如《时代》杂志总编辑古德·史坦格在当期杂志中所说:“每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都是人,都应该得到尊重,让所有的战争与政治都远离她们吧,她们不是战争与政治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