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标看守人尼基塔,住在大森林深处的一条大河的岸边。他的小屋四周,几公里以内没有别的人家,也很少有人到这里来。但这位老人并不寂寞,他经常打猎捕鱼,着迷得有时连吃饭也顾不上。
离他住处不远有一个美丽的小湖,四周浓荫密布,鱼儿多得无法将网轻易拖上来。每年春天,在长满苇草的湖湾里有不少筑巢的野鸭,稍远一点,沙鸡拖着长长的啼鸣在沙滩上跳来跳去,长嘴在淤泥里踱来踱去……
一天早晨,尼基塔在捕鱼时朝对岸看了一眼,突然惊呆了:在朝霞映照下的湖面上,两只洁白如雪的大鸟在静悄悄地徐徐游动,它们低着长长的脖颈,美丽得像从神话世界飞来的两只仙鸟。
他每年春天和秋天都望着天鹅从上空飞过,但从未见它们在这儿落脚过。这两只天鹅的来临,使他情不自禁地赞美起来。
天鹅时而骄傲地环视四周,时而斜视自己映在清澈湖水中的倒影,久久停留在一个地方,然后一拐弯,不慌不忙地游到湖湾的另一边去了。
从这天起,尼基塔每天看见这两只天鹅。它们在森林里定居下来,在一个浮岛上筑了个窝。不久,母天鹅下了几个很大的浅黄色的天鹅蛋。
这时任何别的鸟都不敢靠近这个浮岛。野鸭只要一落到附近水面,公天鹅就凶猛地冲上前,不速之客只好仓皇飞走。
不久,尼基塔看见它们孵出了四只小天鹅,又看见它们温文尔雅地教小天鹅觅食,当小天鹅长得有大野鸭那么大时,它们全家又搬到一条通湖的小河里去了。
将近两个星期,尼基塔一直没见到那几只美丽的天鹅,湖面一下子变得寂寞单调,失去了迷人的特色。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森林上空突然又响起天鹅的叫声。尼基塔冲出小屋,只见那一家子六只天鹅全都在湖上盘旋,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他久久地欣赏着这些骄傲端庄的天鹅,分不清哪些是老天鹅,哪些是小天鹅。他忧郁地想,天鹅全家就要飞到南方温暖的地方去过冬了。
渐渐地,树叶开始发黄,湖边的水草全都倒下,黑夜越来越冷,北风越刮越烈。森林上空不断传来一阵阵候鸟南飞的鸣叫声。
一天,小岛上的六只天鹅也纷纷展翅起飞了。它们先在湖上盘旋一周,然后直插云霄。尼基塔向它们挥挥手说:”一路平安!”
忽然,浮标看守人发现,有两只天鹅先后离开了队伍,它们慢慢盘旋着,渐渐向森林上空降落。当它们降到水面上时,尼基塔认出来了,这是两只老天鹅。它们为什么又回来了呢?这件怪事一直索绕在尼基塔的脑海里。
为弄明白原因,尼基塔到湖边去的次数更多了。但他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只是那公天鹅偶尔会突然一边鸣叫,一边展翅而起,长时间孤独地盘旋在森林上空,像是立刻要向遥远的南方飞去。然后,它又降落到水面上,游到母天鹅身边,用它黑色的大喙温柔地抚摩着母天鹅的羽毛。
最使浮标看守人惊奇的是,这两只天鹅看来并不想飞到南方去了。森林里的候鸟越来越少,天鹅却若无其事地在小岛周围游来游去,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它们就躲避在芦苇丛里。
最后一批大雁也飞走了,湖边结起了薄冰。两只天鹅搬到了小河口,那儿的河水湍急,从不封冻。但它们一直蜷缩着身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尼基塔的孙女加利雅寒假里来到爷爷身边,马上就被这两只天鹅吸引住了。她请求爷爷悄悄把它们捉回来饲养。尼基塔也想这么做,但每当他们接近天鹅躲藏的地方,它们就会惊恐地叫着飞起来,在黑暗的林中乱飞乱撞。
爷孙俩叹着气,心神不定地为天鹅的命运成天担忧。
一天夜里,刮起了暴风雪。森林像在大声怒吼,干雪向窗玻璃上猛扑,小木屋被埋得严严实实,犹如在地下室一样。
清晨,暴风雪停了,尼基塔和孙女从小木屋里挣扎着钻出来,踏着齐腰深的雪向湖边走去。
河口仍未封冻,湍急的河水还在奔流,只是天鹅不见了踪影。
浮标看守人和他的孙女在附近徘徊了很久,用棍子挑开雪层,对每个小雪堆都仔细地看一看。突然,他们在小河陡岸避风的地方看见了这两只天鹅,它们紧紧依偎着,一动不动地卧在那儿,几乎很难和白雪区分开来。
尼基塔用力拍了一下手掌,天鹅没有动静。他朝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两只天鹅已经冻死了。
尼基塔伤心地低下头,久久回想着这两只天鹅在小湖边梦幻般的生活情景……最后,他背起两只天鹅,慢慢地走回家去。
孙女加利雅问:“爷爷,不埋了它们吗?”
尼基塔闷声闷气地说:“不,该把它们送到自然博物馆去。这么美丽的东西不能让它就此消失。”
他开始仔细地观察母天鹅。忽然,他像发现秘密似地把孙女叫过来说:“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女孩凑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母天鹅的翅膀上有一个很大的肿瘤,很像是骨头折断后造成的。
老人微微点着头,沉思着说:“翅膀上有这么重的伤痛,它是不能长途飞行的……”他回想起,在夏天,母天鹅已不大愿意飞起来,即使飞的话,也比公天鹅飞得慢。
孙女加利雅天真地问:“公天鹅很健康,”它为什么不飞到南方去,要留下来过冬呢?” 浮标看守人沉默了许久,低声地说:“它们是夫妻。它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