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秋收时节,瓦窑头河滩里遍地是忙碌的身影,空气里是新翻泥土的气息。从放倒的玉米秸杆堆中,我一眼便能锁定甜度不凡的那根。坐在地垄上,熟练地折取其中一截,用嘴从一头咬定,甩头一扯,一条条剥掉绿色外皮后,一口口地咀嚼,甜甜的汁液流进喉咙,那种感觉真是无与伦比。我在秋天里感受着自由的快乐,直到姥爷喊我:你妈接你来了。转学到山焦,我眷恋的农村生活常常寻到我梦里来。
我闷闷不乐,新的生活环境的不适让我更加思念故乡。单身楼的对门邻居是一个刚结婚的姑娘,穿得有些艳,像地主婆。“叫一声阿姨,给你吃蛋卷”,她对我说这话时,我总是羞涩地瞟一眼,不好意思直视。我在农村一直称呼“姨”,从不带“阿”,多带一个字,舌头像被一根绳牵着,死活喊不
出。她等着我回答,一边拆开简易包装,把淡黄色的食品露出来。“快点,叫阿姨”,她的催促让我顿时陷入两难,一是那吃头从没见过,说不想吃不是心里话;一是叫“阿姨”,还真不习惯,似乎为了吃而叫,觉得有些伤自尊。她终于等不及,递过来,我犹豫片刻后送入口中,小口地咬着,那蛋卷清脆得不停从嘴角掉下碎屑,赶紧用另一只手在下巴下接着。我几次鼓励自己,但嘴里叫“阿姨”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也许“阿姨”只看到了隐约的口形。我终究觉得吃这蛋卷的氛围不如在瓦窑头地垄边啃食甜秸秆自由自在。
秋日的午后,阳光煦暖,我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前额,虽然想起多年未真正呼吸田野的味道,品尝蛋卷的清香,仿佛成长是一瞬间的事。那个“阿姨”也已早已成“阿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