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似失散了音符的重旋律,两三朵云仿佛浸泡于水中,星星是揉碎的光,栖息在寂静的月色里。月光悄悄地洒下,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色的晚上响起。
登上回家的列车,不只是累了,还是身体不适,一坐上位子,我就晕晕沉沉地睡去。车厢里很安静,静到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天黑黑,欲落雨,阿公仔拿锄头,要掘芋,掘着一尾旋鰡鼓,阿公仔欲煮盐,阿妈欲煮jia(淡),两个相打拱破鼎。”充满童稚的闽南童谣打破了这寂静,把我从睡梦中拉出来,
我循声望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兴致勃勃地唱着童谣,在她身旁,一位老太太正笑呵呵地看着她唱,眼里无不是慈爱。看着她,我想起了故乡的奶奶,似乎又听到奶奶那熟悉的声音,虽然不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却带着南方独特的口音,糯糯的,很是好听。
那夜,父母出差还没回来,只能由奶奶哄我入睡。而六岁的我,习惯在睡前听一个故事。
窗外,月色如水,我的心中却涌起一层又一层的烦躁
,不停地用手脚发泄出来:“我要妈妈陪我睡,我要妈妈给我讲故事……”
“乖,现在先睡觉,明天爸爸妈妈就回来了,奶奶没读过书,真的不会,真的不会讲故事给你听。”
“不然,奶奶唱歌给你听?”
我点了点头。
“天黑黑,欲落雨,阿公仔拿锄头……”
月光下,奶奶的脸越发清晰,古铜色的皮肤干瘪得像是没有了水分,道道波动的纹路深邃地记录着时光的影子。我的睡意渐渐浮了上来。那夜,在歌谣的陪伴下,我睡得很沉很沉。
不知不觉间,我跟着小姑娘哼唱起来,“天黑黑,欲落雨,阿公仔拿锄头……”对于流寓他乡的游子,淳朴的乡音是一泓温爽宜人的清泉,柔软地滋润着心田。
我不是南飞的大雁,而是路边上的一只蟋蟀,身上覆满了干燥的黄土,和着草麦枯树,呢喃呐喊,夜夜歌唱。
你该猜到我在吟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