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手机提示音短促地响了两声，这意味着秘书李查德的行程汇报即将在五分钟内第三次被打断。
果然，苟局长眯着眼睛摸出手机点开语音放到耳边，小李隐约能听到是个娇俏的女声。
“好好好，下午陪你去，满意了吧？”
小李在边上欲言又止：“可是苟局，下午您还得去二中视察工作呢……”
苟平一记沉重的眼风扫过来，小李立马蔫声儿了。他尽力降低存在感，扭头看向车窗外灰扑扑的建筑，努力地假装自已被破败不堪的矮房吸引。
苟局这才又挂上笑脸，心里却在盘算着找个茬儿把小李给开了，现在的年轻人，没个眼见儿的，正好也把毛芳从那破学校调到教育局来。
小算盘打的叮铛响，苟平心气儿顺了许多，连带下车看到那一片灰旧平房组成的“裕仁希望小学”也自带滤镜地美化了一番。
只是看到校门口只寒酸地站了一男一女，也没个“少先队员仪仗队”时，心情又不大美妙起来，他笑得有些勉强，走过去与负责人碰了个手意思意思便想缩回来。
“苟局吧？欢迎欢迎！我是这儿的教导主任，鄙人姓王，先由我带您参观学校。”没想到这教导尤为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使劲摇，用着好似能从他身上抖下点拨款的力道。
“你们校长呢？”看着苟局长猪肝般的脸色，小李忙代他质问。
“啊，我们陆校长还在给六年级的娃娃们上数学课。还不是工资闹的，老师跳槽的跳槽，这不，人手严重不
足。局长您看，今年我们学校分配到的经费……”
活泼的下课铃响起，适时地结束了这一段不是很想继续的对话。
一行人走到教室外，看见陆校长在俯身给一位学生讲题，随行摄影师立刻拍下了这感人的一幕，顺便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表现局长的耐心等待。
左等石等，那略微灰扑佝偻的背影终于直起身来走出教室。苟平热情地伸出右手准备贡献素材，不想没有再次触到一手白灰的机会。陆润行好似没有看到空悬的手似的，淡淡地一点头：“苟局长好，抱歉没能来迎接您！”
苟平胖脸微僵，打着哈哈举起手来捋了一把少得可怜的头发，没想到又掉了几根，可把他心疼坏了。
“什么态度！我看你们学校的钱是不想要了。”苟平面色不悦地腹诽。
这么想着，苟平参观时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数落起学校教育工作不到位起来，正批评指导着，忽见李查德接了个电话后面色大变。
“什么？赵市长到门口了？路过？快快快去迎接！”
苟平立马挂上最灿烂的笑容：“赵市长您怎么来了！我正视察这学校呢！他们啊，不足之处还很多，特别是我认为他们校长本人就做得不够到位……”
话音未落，只见赵市长快步走向苟平的身后，握住了陆校长的手：“老同学啊，咱们这是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你竟一直坚持在这儿啊！……”
苟平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手再一次空举，却恰好被摄影师拍进了照片背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