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冬景,记忆之冬。
在那浅浅的记忆中,有一幅淡淡的画:往日里黑白成调的江南小屋,一夜间,扑上了厚厚的“白粉”,远远看,竟是要融入雪的怀抱,那低垂的屋檐上,挂上了晶亮透明的冰凌,水珠顺着冰凌缓缓滑落,晕着金黄的阳光,有的大人伸手就能触到这美丽,这让孩子们惊羡不已。
屋旁的几棵光秃秃的大树,在雪的魔力下长出了蓬松的大白胡子,鲁莽的北风奔过时,还会撒下点点洁白,是沉醉在江南冬景的蒲公英迷了路吗?竟是在冬日里随风起舞。
大树底下,是巧妇雪织出的羽绒被,印上了稀疏“Y”字,那是麻雀的杰作呀!后面跟着一串深深浅浅的小脚印,定是哪家顽皮的孩童与麻雀相互逗趣时留下的蹒跚的影子。
小小的脚印沿着屋前的石阶一路向下,消失在沉睡的河畔。呀,这顽皮的孩童竟踏在薄薄的冰面上,一脚踏出一朵绽放的冰花。棉鞋与冰面摩擦出了轻微的声响,是河水熟睡时发出的鼾声,冰面微微绽裂的声音,是被扰着美梦时不满的抱怨吧。孩童不住地咯咯笑,引来
了屋里的老妇人。
老妇人推开沉重的木质大门,一股热流从屋里窜了出去。老妇人小心地跨出门槛,左望望右瞅瞅,迈着碎步随着笑声找到了这调皮的娃。老妇人急忙招手把孩子唤回,解开大花棉袄,把孩童裹进了温暖的怀抱,皱褶的手握住孩童冻得通红的小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搂着孩童进了屋。
屋里的暖气环绕着老妇人和孩童,他们随着暖气走进了厨房。老妇人坐在了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孩子依偎在了老妇人身上,灶台跳动着火焰,光影在他们的脸上闪烁着,火的温度轻抚着他们冻着的双手,亲吻着他们的肌肤。
渐渐地,他们的身子变得热乎乎的,炉子里的饭也溢出香味萦绕在鼻尖。老妇人起身炒菜,孩童往灶里添柴火,菜在锅里呲啦地响,柴在灶里噼啪地闹,那雾气腾腾的烟,从烟囱里爬出去,直向天际。
远处归家的人,望见那长长的炊烟,便知是温暖的家,便知是亲人在家等候。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江南冬景。江南人的柔情,可以把严寒过出暖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