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电视电影中得到的印象,让我不喜欢上海女人。可我的邻居黄姨偏偏就是位上海女人!
还记得搬到这个楼上第一次上学,便不幸地撞见了她。那时空气中氤氲着一种浓重的香水味,她有些臃肿的身体裹上了一条墨绿色的花边裙,戴着一副硕大的耳环,轻轻摇动身体,那两只耳环便左摇右晃,十分惹人注目,妈妈告诉我:“这是黄姨。”我说了声:“黄姨好!”她朝我妈点了点了点头,而对我,像没看见一般,昂首挺胸,迈着优雅的步子踱进了电梯。
春日的午后,微风和熙,我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大门,却看见电梯门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定时检修。我惊愣地张大了嘴,心想:“没搞错吧,我家在11楼啊。”
没办法,我耸了耸肩,深吸一口气,向楼梯走去。“没了电梯,我第一次才发现和家的距离这么远。”我有些无奈。
突然,我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是黄姨!她一只手把住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捂住膝盖,迈着颤巍巍的步子,一步步地挪动着。脸上溢出了丝丝白汗,几道皱纹痛苦地扭在一起,简直是步履维艰。
也许是听到脚步声,黄姨突然立起身,整了整压得略
有些折皱的淡黄色的裙子,看到我,她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迈开双腿,“嗒嗒”地踏在寂静的楼梯上。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仿佛委屈的小女孩又破涕为笑了一般。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却催促我道:“侬快走呀,阿拉走得慢,不要等阿拉呦。”我赶忙快走了几步,隔了几个楼层,我伫下脚步,看见了独自坐在楼梯间揉着酸痛膝盖的黄姨。
我的心有些颤动。
再见黄姨,已是深秋的傍晚。我和妈妈因琐事又大吵了一架。我有些失控地摔门而出,却偶然碰见了在门口清理鞋柜的黄姨。她依然戴着那副大耳环。
突然,她抬起头,破天荒地主动问起我话来:“侬又跟妈咪吵架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她微笑着,眼眯成了一条线,有些温柔地对我说:“侬这样做不对哦,妈咪其实是爱你的呀……
那天,我们聊了许多,我也明白了其实在上海人高调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自尊善良的心。
正如她教给我的一句话:“阿拉还是挺欢喜侬的呦。”
这就是我的邻居,一个自尊、好面子、善良的上海女人。
想起那吴侬软语,有丝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