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蜀景风迟,浣花溪旁,谁种芬芳,天与蔷薇,露华匀脸”到“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历史的光影湮灭了“胡骑羌兵入巴蜀,前飞秃鹙后鸿鹄”的伤痛。
来自远方的有人,如果你来看啊,定会瞧见那点点星光在夜幕下摇曳绽放,定会被秀美的山川,波漾的河流迷乱了双眼。言及巴蜀,会忆起一排民屋笼在春日温暖的光景里,两旁蜿蜒屈曲的藤蔓垂在墙头,串串花序迎风颤动,滑滑于街头巷尾隐浮沉。那九寨的碧波微漾,五彩微光,仿佛涤尽世俗的尘埃,纯净得不受沾染,呷上一口,巴蜀的味道便在舌尖荡漾。峨眉之巅,云海翻卷,重重掩映,黄龙溪古镇的古拙清幽小桥流水,九曲黄河弯弯绕绕,惊涛拍岸,又卷起多少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可回首当年,当东坡的赤壁怀古,高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时,又有何人去预知巴蜀正渐行渐近的血腥呢?
是蒙古的铁骑,隆隆踏响,威震中外,那强壮而彪悍的草原雄鹰拖雷引兵,在1231年大肆屠杀攻略了“天府之国”。千年古城只落得个民无谯类。是命中注定还是无妄之灾?巴蜀悄悄蛰伏在一隅,孤独的舔舐自己的伤口。巴蜀人民的意气风发仿佛已被扼杀在了刀光兵刃下,残败的院落,废弃的作坊,在寂寞的夜空下低低的呜咽。
等待,漫长的等待,巴蜀人民丢了性命却护了信仰。残酷的杀戮、如山尸骨并不能把巴蜀人民的精神埋葬。他们相信,千百年后,它依然会在中华大地褶褶发光。
你们又听到地平线数阵微微跳动的脉搏了吗?那是巴蜀人民对新生与希望的追求。可是又注定
是无疾而终。1646年,张献忠屠杀巴蜀。新生与希望自此近一百多年都再未挣脱掉黑暗与阴霾。我无法想象那仅仅“从此再无四川人”的概括背后是怎样的人烟俱灭,莽林丛生,狼奔豕突。
而当我妈重新回过头来审视这些事,恍如面对生命里无法言传却又复返的召唤。这是要用一颗赤子之心去感知的存在。是很难形容的一种疼痛,微微颤抖,涩如黄连,我为此心折不已。因为此时我才无意中触碰到几乎已经隐而不见的伤痛。历史的纹路仍在蔓延,我却站在最美的纹饰上忆起过往的峥嵘。
“杜鹃啼血猿哀鸣”。千年万载,巴蜀一直在低啸哀啼,又经理了万载春秋,饱受了几经沧桑,而我们只能撷取一缕袅袅来窥测它背后的无畏与坚强。
三千多年的巴蜀文化几经飘零。如今,我们泛游巴蜀总会叹服江水壮阔,平野无边,伟丽河川。那曾经的尸横遍野造业遍寻不到痕迹。当年想要去缅怀这近一千多年的悲伤时,恐怕还找不到一隅“残破旧址”去凭吊。啊,巴蜀人民从不哀叹过往的繁华,从不沉浸于往日的悲伤,他们有的从来都是创造的力量,他们在等待地平线上的曙光。
所以你仍然可以瞥见道不尽的悠悠风情,硝烟已弥散。曾经染血的脸庞早已褪去了黯然和消沉,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与乐观。他们用慢慢世间路,消耗青春的美好,斗转星移,百年更替,向满目苍翼的土地索取绝外逢生的机会。即便在往年巴蜀人民的文化曾一度消失在历史舞台,但如今我们踩着新世纪的脚步正在迎来。
有时候,残酷的伤痛,需要用时间去等待愈合,而我,则为我的家乡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