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总问母亲,我是从哪儿来的?母亲笑着答,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我真这么以为,因为我与父母的姓氏皆不相同。
童年时母亲的影子是极少的,我知道她是老师,要诲人不倦、呕心沥血,所以母亲那时是十分让我畏惧与敬重的,总觉得,她的影子那么高大,像替我顶着天。
后来,母亲渐渐有了“母亲的样子”,同我走得亲近,几乎无话不谈,也慢慢教会了我许多。有一回,我们在同去超市的路上,你说太远了叫车吧,拦到车后却有一老人一个箭步冲到了车旁,正迟疑地望着你时,你噙着微笑对老人说:“您上吧,我们再拦一辆。”事后我问你为什么,你答:愿意吃亏的人,终究吃不了亏,吃亏多了,总有厚报。人,要活得包容、平和、温润。我懵懂地点点头。
所谓包容,我便理解成了一味的退让,直到我将竞选机会让给了同伴。一半是因为怯懦,一半是因为所谓的“包容”。母亲气极了,厉声说了几句,再同我细讲
: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可以没有开枪的机会,但机会来时,你不可以没有子弹。我含着泪听着母亲的教诲,真正明白了,包容,即温润有力地生活,不强势,不怯懦,让人感到温暖。
我持着母亲交予我的人生信条走到今天。这些人生信条,像她的手掌,替我顶着天。
不久前,母亲给我添了个弟弟,在她与弟弟的互动中,我仿佛看见了我出生时她喜悦的笑,生病时紧皱的眉,喂奶时安静的认真,逗我时难掩的兴奋。感谢弟弟,让我看到了婴儿时的自己,是怎样被爱被珍视,在这一段没有记忆的岁月里,你依旧悄无声息地,帮我顶着天。
然而,那个帮我顶着天的女人,身材已微微走样,头发也不再黝黑,不变的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和那永远想替我遮风挡雨的爱。
现在我问母亲,我是从哪儿来的,母亲依然笑着答,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想我宁愿做一块石头或是一根柱子,在母亲满头银丝时,也为她撑起一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