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有时依然会想起那只猫,它趴在土墙上用那双浅色的瞳眸看着我。曲终人散的结局不由让心中悲哀不知从何谈起。
不记得何时看过一篇文章,大概是谈他参加父亲葬礼时,心情是麻木的,母亲一直在哭,只有他一个人把整个葬礼弄好,直到多年后,开车拐过一个弯角,忽然倏然泪下,哭得不能自己。不是不悲哀,只是那个拐角未到罢了。
小时候外公家里有很多猫,我自九岁后就再未见过一只,也想不起有几只了。但我记得其中的一只,准确来说是记得它的浅色瞳眸。这些猫从何时有的也记不大清,也不是家猫,都是一群野猫,不过就喜欢蹲在我家院子里睡觉,只是藏的地方都很隐蔽。
在我记忆中,初见那只浅眸的猫时,应该是我与家人捉鱼回来时——那时公公家还有个鱼塘,后来封了。它就趴在院子里的土墙上看着我,我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它的皮毛,它很瘦,瘦的不怎么好看,正午太阳烈,家人都进屋了,剩我一个与它对视,那对眼睛在它脸上显得很大,我莫名有些恐惧,一下跑进了屋。
那天午饭,它就蹲在我的不远处,我看它瘦的怪可怜,便用筷子偷偷夹了一块鱼肉装作掉在地上,那只猫撑起身体,跃过来叼起鱼肉,又慢慢走回原来的地方,蹲下去,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像是家道中落的贵族,明明穷困潦倒,却还秉承贵族礼仪。之后的两天,我们一直这么相处,直到第三天,我因什么事耽误了
时间,急冲冲地赶回来,怕那只猫饿着了,回去了才发现它早窜到别人家。那时我觉得受到了欺骗,然而,这到了后来又成了我莫大的安慰。再之后的两天,我一直没理它,你若要问我再后来,我便不知了,因为我离开了外公家。想来以它的机灵,会过得不错,但想到它这么瘦,又有些担心。
在我八岁那年夏天的尾巴,它成了我邻居家的家猫,但它还是一直睡在外公家的院子,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不禁一直傲娇着。后来邻居全家都要进城住,没有带那只猫。那天天气很好,不冷也不热,是个好日子,邻居全家人忙里忙外,最后上车,绝尘而去。那只猫趴在屋脊上,看着那群人,没有叫也没有动,可能觉得那些人愚蠢极了,不过就是一群铲屎官,没了就没了。第二天,我再没有见到那双浅色的瞳眸,直至今日,也没有。
难过随着岁月流逝,慢慢变淡,或许有一天,会淡如水,但我现在还是时不时想起它。
关于我和那只猫的故事,或许连它都不知道,只剩我一个人在挂念它,或者说是挂念旧时,故人未散,乡土未变,只是它在那片回忆的地方占了很多。明明萍水相逢,它却教会我思念,像羽毛滑过心田,不痛彻心扉,只有淡淡的愁意,在心口漫开。没有人留意过我们的过往,只有我记得它,所以到现在我还相信,哪怕我只喂了它两天,它依然是我的猫。
你若问我为什么难过不哭,我就告诉你,我在等那个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