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夜。你在路的那边,我在路的这边。你墩立在厨房的白色灯光下,我坐在教室的日光灯下,隔着宽宽的路。不再争吵,我轻念:“我想你了。”
我们总是吵架,你老喊我冤家。可为什么胖胖的你总站着给我这个冤家做饭?你说,路窄,倒霉地有了我这个孙女。
小小的我,大大的你。门前的路,被闹得鸡飞狗跳。我仰起头,倔倔地说:“为什么别人作业还没写完都能出去玩,我不行?”你只说:“你不是别人,你作业没写完,就不能玩。”憋得脸上发烫,来了一句:“凭什么?”你只说:“凭我比你年龄大,凭我是你奶奶。”我很气愤,你太不讲理。
小小的我,大吼大叫,氤氲着一腔委屈。你同样以高声贝来回复我。“你这个奶奶,我才不要!”我冲着你大嚷。很自然地,你又追着我打,在门前的路上。路很宽,你追不上我。远处有笛声长鸣,天色渐如墨染,你边喊我冤家,边进门准备做饭。百般无奈的我,晃着腿在书桌旁写作业,看门口宽宽的路慢慢被天色描黑。我回头瞄了瞄,厨房里的白色灯光亮着。想到胖胖的你墩立在厨房做饭,没忍住,笑出了声。
“冤家,吃饭了。”你嚷道。我又回头,才发现桌上已放上我喜欢吃的东西。于是气消了,噔噔地跑去吃饭。而你依然看着我吃。
那时,在岁月这条宽阔的路上,你
在那边,我在这边,一老一小,大冤家,小冤家却能携手成长。我很幸运。
不懂事的我,晓事的你。考试将近,争吵频频,总是伤人。我想往下坠,你却死拉着我的手,劝我要好好读书。晚上我并不愿写作业,你却把我往书桌旁赶。你说我不懂事,说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读书要把握好当下,我也知道,只是很累。我甩开了你的手,闷声坐到书桌旁,拿出书本。
不懂事的我啊,不理睬你叫我冤家,却忍不住回头,厨房里的白色灯光亮着,胖胖的你深夜不睡,同我吵完,又一头扎进厨房。那时,风飒飒吹,作业一堆堆,夜深露重,我茫茫然地,等待一个不愿多想的考试。
前路漫漫,道宽且阻,我茫茫然等来了你的一碗蛋炒饭,慰藉的却不只是深夜的胃。你看着我吃。
那时,在阅历这条宽宽的路上,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一个不谙世事,一个却世事通透。大冤家,小冤家却能隔着这样阅历上的差距,携手共度,何其幸运。
这时,深秋寒夜。窗外的黑绸淌进眼底。更深的一眼,似望见了厨房的温和的白色灯光下,氤氲着食物的香气。
冤家路窄,你遇见了我。可冤家也能路宽,隔着宽宽的路,我牵你的手,管他前路如何漫漫。
夜,你在路的那边,我在路的这边。隔着宽宽的路,我只轻轻地念了一句:“我想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