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了记忆,母亲已与世长辞。童年的记忆里满满的是父亲沉默而又严厉的面孔,儿时怕他,躲着他,他那高大的身材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依稀记得向他要拖欠的学费,他举起高高的鞭条;依稀记得小测验考第二时,他厉声的斥责;依稀记得他说过“不拿第一就不要再念下去了”……
我见过别人的父亲的严厉,呵斥甚至动起手打自己的孩子,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蛮横无理的。或许,在他身上,父爱淡得比水还不如。
是的,他无理。我小学生涯的无数次第一被他说成是“老师照顾”,我本来挺漂亮的字被他逼着每天写小楷,本来的我从小被当成明星捧起来,他只会说我不听话,差远了。
也许是随着众人的眼光去理解他,我崇敬他,佩服他,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却丝毫不能让我去爱他,那种自己能感觉出来的爱。
他还是一副沉默的面孔,却多了份慈祥。他的头发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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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愈发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让人看了有些心疼。我经常嘲笑他个子都还没有我这个小矮子高了,他总是一笑,说自己没有直立,于是把弓形的背使劲拉伸,却终也没能伸直。
他老了。
四十多岁的人仿佛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瘦削的脸上堆满皱纹,身子开始弓下去,瘦得吓人,让我有种难以言表的辛酸。
他会在我写作业时默默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他会在我看书时关掉电视,识相地走开;他会在我回家时一改往日青菜豆腐上山采山野菜包包子;他会让我趴在被窝里一整天而把饭菜送到我面前——他一直在默无声息地爱着我。
我给他打电话,说尽量拿第一,不丢他的脸;他说不用,别累坏了。
我爱他,那个寡言的男人,那个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他和我,一个是水,一个好似茶。水总会用最热的温度包围着茶叶,喝光了再倒,茶的味道越来越淡,而水,一直默默地包围茶,永恒不变。
这就是淡如茶水的父子之情,天长地久,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