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大漠孤烟,是风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是风景;孤舟蓑笠,斜风细雨,是风景;扁舟渡沧海,冷月照长安也是风景。繁华或清冷的风景里,诗意翩然。而我心田上的风景却褪去了梦幻,离开了修饰,回归到生命本应有的模样。
五年前,外公同母亲种下两株香椿。春天一到,它们羞答答地抽出几根嫩绿的枝条。见我们没阻碍它们生长的意思,便放心大胆地长出一树茂盛的绿,虽算不上亭亭如盖,遮蔽一方天地,却比以前怯弱的样子不知好过多少。好歹还能看出是树不是草呀!
楼上的叔叔下班回家,冲我母亲喊:“回头这香椿长高了可不要剪了芽,让我们四楼的也沾点光。”楼下的老奶奶痴痴地望着那充满活力的树。尽管比它们更高的树看不惯它们得宠,总伸出一大捧枝条挡住明媚的阳光,又在大雨倾盆时掀开一角,尽管其他楼里的
人总要偷偷摘走新芽,男孩们用小刀刻下印记,杂草同它们争夺养料,它们都无所畏惧。那老奶奶看着树一天天长大,她老伴也陪着她一天天变老。
香椿树越长越高,我们的餐桌上每年春天也会多一道凉拌香椿芽。上学前,有时我会短暂地凝望那树,它们也同样凝望着我。我似乎听到了树的歌声。邻里之间相遇时都会打一声招呼,男人们约着出去喝酒,女人们拉着家常,老人们对那两棵树指指点点,叙说着香椿的妙用,女孩们摘了香椿叶过家家,男孩们说这香椿木可做屠龙刀。
时过境迁,所见风景无数,可兜兜转转,心田上那两株香椿树却从不曾消失。我已搬离此处,昔日邻里大多分隔天涯,各有各的人生无常。香椿尚在,故人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