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明亮的斜阳不倦地营业着,四周的云彩谨慎地斟酌着颜色的浓淡。平静的天空,呈现出不一样的安详。屋内,暖橙色的吊灯散放柔波,青纹白资的碗里盛放着几颗白胖的汤圆。小勺在碗中搅着红糖汤的漾漾微波,应合桌边起伏的欢声笑语。
冬至是快乐的,汤圆里有我们互动的乐趣。冬至前夜,奶奶便张罗着各种食材,摆满圆桌的盘盘食品,是对生活的期待与回味。洁白的糯米团很快揉好了,一家老小坐在桌前,掐取一块,揉圆,包馅,最后搓圆。大大的汤圆里包着的,是童年期最美好的回忆。
那时候,一年冬至里的搓汤圆,是孩子们盼望的时刻。很顽皮的小孩揉着或大或小的糯米团子,和同伴笑着闹着。奶奶看着我们,总是苦笑不得,她把手放进茶色的竹箶,一遍遍不厌其欢地教我们,怎么揉怎么包。粗糙褶皱的手掌握着细滑白嫩的小手,手起手落,慢慢地揉着、搓着。圆圆的团子不知何时从手掌中溜出来,滚到箶边,老人、小孩都笑了。搓完汤圆,奶奶晃着大大的竹箶,汤圆参差不齐地在箶里奔跑着。奶奶笑得更灿烂了,她说这是“公孙丸”,有大有小,团圆平安。不一会,奶奶开始煮汤圆了。她戴着老花镜,瞅起眼睛,捏着小秤外,量测着红糖与清水的比例。奶奶抄着那把古老的铜勺搅拌着
红糖汤,又放入搓好的汤圆,铜勺搅起的微波,似奶奶脸上不会消逝的笑容。我们总是赖在厨房不走。我们爱听着汤圆咕噜咕噜的歌唱,爱看汤圆在锅中转圈舞蹈,爱闻厨房烟雾中浓浓的红糖香,更愿意等着汤圆完美出浴。
几年光阴消逝似水,飞速流过。原本茶色的竹箶不知何去何从,取代它的是市面上普遍的塑料红盘。那把年代甚是久远的铜勺也消失了,换成了长柄的不锈钢勺子。市面上各种汤圆层出不穷,花样甚多。但是,奶奶仍坚持自己做,还是平静坐在桌前,亲手搓着每个汤圆。我们全家也像小时一样,一家老小围坐一块搓汤圆。只是长大懂事了,再也揉不出那参差不齐的“公孙丸”了。汤圆大都挺均匀,也没办法可以去搓或大或小的圆子了。
六碗汤圆,装在清纹白瓷的瓷碗里。奶奶执意要用这种碗装汤圆。“这样吃,才有以前的味道。”她温和地说着。捞起汤圆,放入口中,嚼着软软糯糯的外皮,咬开是流心的芝麻馅——最简单却是最好吃的馅料。一口一个,每一个口都含着童年,含着那异常香甜的美好。
纵使岁月无情飞逝,纵使传统习俗逐渐消失,但只要奶奶搓汤圆时的笑容永存,只要童年的冬至记忆永存,那份乐趣便永不会消逝,那份香甜便会留驻舌尖,那份情味也会永远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