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人间词话》,是在暮春时节的一个午后,窗外柳丝低垂,紫燕轻喃,独自倚靠在窗前的榆木榻上,沏一壶香茗,在茶香缭绕中,细细品读,任思绪在在字里行间慢慢流淌,而窗外,那投射进来的一米阳光,暖暖的,缓缓的,从榻首移到榻尾,恍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我喜欢诗词,也喜欢读一些《诗词鉴赏》之类的书籍。但是《人间词话》是迄今为止我所读过的最好的一本书评。严格说来,《人间词话》算不上一本书,充其量是一篇读书笔记。但在这篇笔记中,王国维老先生洋洋洒洒,挥斥如意,对由唐至清的诗词曲赋逐一进行了评点,高屋建瓴,切肯中要,显示了深厚的国学功底。全文由始至终沿着“词以境界为最上”这一主线,重点围绕“造境与写境”,从“人与境”、“情与境”两个方面着手,阐述了词境的“虚与实”、“远与近”、“动与静”、“大与小”、“粗犷与细腻”、“豪放与婉约”,总结出诗词的“三重境界”亦即“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的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以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这本书中,王国维先生如同一个博学的评委,为读者点评了词品的高低、词境的大小、词句的优劣以及词人的长处与不足;如同一个娴熟的讲解员,给读者讲述了由盛唐至早清中国诗词曲赋的发展史;如同一个高明的导演,向读者展现了“大漠孤烟直”、“寒波澹澹起”、“马鸣风萧萧”、“乱红飞过秋千去”、“红杏指头春意闹”等一系列气象万千,风格迥异的雄伟画面;如同一个出色的主持人,让读者认识了疏狂的李白、沉稳的王维、豪放的苏轼、柔弱的李煜、温婉的李易安、凄楚的纳兰容若等一大批才情出众、气质各异的伟大词人。翻开书,我们眼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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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是一行行流淌着的文字,掩上卷,我们眼前浮现的是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和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王国维先生是我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国学大师,他一生中在考据、哲学以及文学评论等多方面均取得了较大成就,他博学多才,自视颇高,尤其对自己写词的功夫颇为自得。他曾说过这么一段雄视百代的话:“余之于词,虽所作尚不及百余阙,然自南宋以后,除一二人外,尚未有能及余者。”。我们姑且不论他的词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高明,但既然作为大师的他自己都敢这么讲,那么估计他写词的水平也绝不会太差到哪里去,他写的《人间词话》也就能抓住重点,切中要害,评价得当,因而成为中国近代最负盛名的一部词话著作,在学界享有崇高的地位,得到很高的评价。如朱光潜在《诗的隐与显—关于王静安〈人间词话〉的几点意见》一文中说:“近二三十年来,就我个人所读过的来说,似以王静安先生的《人间词话》为最精到。”;王攸欣在《选择、接受与疏离——王国维接受叔本华、朱光潜接受克罗齐美学比较研究》一书中说:“王国维寥寥几万字的《人间词话》和《红楼梦评论》比朱光潜洋洋几百万字的体系建树在美学史上更有地位。”。
总之,《人间词话》是王国维文学评论的代表作,它虽为论词而作,但不限于词,所涉及的方面非常广泛,它以其见解之新颖,理论之独创,熔中西美学和文艺思想于一炉,突破文坛某些学派的门户之见而为中国美学和文艺理论研究开创了一条新路,在中国学术思想宝库中占有重要地位。
一九二七年,五十岁的王国维先生在北京颐和园投湖而死,虽然他的死因至今尚众说纷纭,但《人间词话》确成了人间绝响。在这里我想引用杜甫的两句诗作为本文的收笔,权当作对《人间词话》这本书的简要评价。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