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蝉鸣四起,心绪难平。一缕微风吹来,送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栀子香。栀子花香幽幽地萦绕着我,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年初夏,在楼下的栀子花丛间,我第一次遇到了她。她是一个瘦弱的女孩,眼睛又细又长,笑起来是标准的月牙形。见到我来了,她微微一怔,然后羞涩地朝我一笑,如同身旁的栀子花一样纯洁。我也朝她笑笑,走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可她似乎没听见,依然玩着手中的栀子花瓣。我用手轻轻顶了她一下,又问了一遍,她略含笑意,然后指指自己的耳朵,又失落一笑——原来她的双耳几乎失聪了。
我有些惋惜,站在她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指了指这片栀子花丛,示意我一起赏花。
从此,我几乎每次经过这片栀子花丛,都会看见她,见得多了,我俩自然就成了一对好朋友。
那是一个傍晚,我又去看花,她已在花丛边。看到我,她用手势招呼我快步走过去,只见她的手里竟然躺着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兔子——那么小,那么白,惹人怜爱。我伸出手,想把它抱过来,可她不同意。一争一抢间,她的手微微一松,小兔子硬生生地撞在了花坛粗糙的篱笆上。她蹲下身去,轻轻捧起
受了伤的兔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里迷上了一层水雾,跑开了。
“不就是一只兔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咕哝着,气愤地回了家。
楼下,栀子花依然热烈地开放着,可她却像失踪了一般,接连几天,我都没有碰到过她。花影依然,花香依旧,而她却久久不见踪影。
整整一个礼拜过去了,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有些坐不住了,只好向妈妈打听。
“她啊,去上海医院治耳朵去了,为了给女儿看病,她妈妈把房子都卖掉了,唉……”妈妈回答。
什么,搬走了?我的心凉了半截,脑海里一片空白。我飞奔到楼下的栀子花丛。初夏已过,盛夏已经来临了,栀子花的花期已接近尾声,不少花开始泛黄,有些花甚至已经凋谢,花瓣粘上了泥土的污痕。花丛前,只留下我一个人。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她那纯洁无瑕的笑脸,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不应该和她闹脾气的,道歉的话、道别的话我都还统统没来得及和她说,怎么可以……
今夜,我又闻到了栀子花那熟悉的香味,还是那么浓郁,还是那么纯粹,一如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如果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多么希望能在洁白如雪的栀子花下再遇到那个一起看花的女孩,然后跟她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