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大雪纷飞之日,一早起来,犹如吃了块冰冻,我浑身哆嗦,从被里渐渐伸出赤脚。脚上已被低温冻得不见血色,仿佛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血,而是那冰骨的雪水。风大了起来,吹得破糊纸窗咔咔地打着节拍。一股风猛的冲进小屋,连续摧残着我直愣愣的身子。
我连忙穿上衣,用已经冻得弯折不了的双手来相互摩擦着,想求取一丝温暖。家中那只破油灯早已被吹进屋子里的雪点打灭了。我蜷缩着身子来到桌台前,桌上放着几本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书,书原本就不是十分厚实,经风一打,书页卷着,像一朵一朵麻花瓣。我用手揉揉双眼,脖子如钢铁般扭一扭,伸出冻僵的手指算着日期。
今天已经到期限了,这三本书得还回去了。我将昨夜抄完的书纸放在被子下面,好不让风把它们吹飞了,桌子上残留着白色透明的雪点子,我扫开来,抱着那几本书,再围了件大衣就出了门。
外面更是寒冷,风
与雪直顶着我的脸和身子,我脚一踏,地上早已铺上了一两寸厚的雪了,每一脚踩下去,都能听到脚底压碎冰渣的喳喳声。我奋力前进着,雪点打进我的眼睛,风在我耳边猖狂地咆哮着。
我侧过头,见到了石砚,本想去搭把手支撑一下,没想到那石砚又光又滑,又冰又厚,几根冰棱垂挂着。我一只手用力抱着书,向邻居家跑去。
进了被雪覆盖住的篱笆小院,两只鸡在对我尖叫,边叫边扑打着冻僵的翅膀。一大群鸡围在角落里,挤成一团,相互温暖。
我敲响了他家的门,门开了,一股热流打在我的身子上,我看见邻居家的小屋里有火炉在燃烧。我与他寒暄了一下,本想多留一会儿,让我冻得僵硬的手指温化的,但是一想到家中还有书要抄,没有多留,转身向家走去。地上的雪仿佛又厚了一层,冰渣在脚底嘎嘎作响。
灰色的太阳毫无威慑力地发着光,遍布大地的——还是那三寸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