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住在月湖边的老房子里。
我爱听蛙鸣,打从很小的时候起。
夏日,蛙鸣问候着绿阴,绿阴涨满了老家的湖两岸。
太阳可厉害着呢!它不许人们躺在床上白日做梦。太阳,漫天地撒下了毒花花的火,炙烤着大地,炙烤着夏天。而青蛙是太阳的号手,一大清早,当地面开始蒸腾起热雾,它们便大声地嘶喊:起来,属于土地的人,到田间去;去啊,去收获满地的黄金,与一年的辛勤!
谁能忘记那一片蛙鸣呢?来到池塘边的绿阴中,到柔柔的柳丝中来,到嘹亮的蛙鸣里来,喝着凉茶,听着蛙鸣,凉茶止于舌尖,蛙鸣却沁到心尖。你听,蛙鸣跳跃在池塘的荷叶上,蛙鸣洒落在心头,给予我们满身的清爽。蛙儿蹲在碧绿的荷叶上,吟着赞美的诗篇。我们沿着高榆老柳的浓阴,一路追逐着蛙鸣,而蛙鸣亦一路追随着我们。
即便如此,
如今的夏却让我黯然神伤,那自然的使者们呢?从它们那嘹亮的歌喉里飘出的天籁之音呢?
连续几个夏季,我一无所获。我知道,若这恬静的老城根无法让蛙儿落脚,恐怕城里其他地方也让它们无处投亲了。
那一片曾经的蛙鸣如此美妙,似图画,如诗篇,画许多绿色的记忆,谱无数优美的乐章。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窃以为,辛弃疾的这首词是写蛙的文章里最好的。蛙鸣也是我们生活的课本。读着蛙的歌声,吮着泥土的乳汁,从而愈发喜爱那一片泥土的芳香,愈发懂得蛙鸣中那潇洒、低回、激越的感情。
为什么美丽的东西都脆弱?为什么人类活得越来越顽强?在湖两岸,那些褪了色的城,那些灰黯黯的村落,那些泥土路,那些守信用的花朵……都已在这现代世界中销声匿迹。
这世界最后留给我们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