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数年光阴一晃而过。然而,我总忘却不了外婆的背影。
孩提时代,记忆中外婆家那个小村总像田园诗人笔下那样安详、宁静。我总记得那个有淡淡月光的夏夜,有蝉鸣浅浅的荷塘,还有外婆一遍遍不厌其烦讲述的故事。月光好像牛乳般,缓缓的无声地泄在碧玉盘上,不知何时浮起的雾气,竞也像匹轻纱一般地,将荷塘罩住了。月光下,外婆的背影在小小的我眼中是那样高大,她就在这一片朦胧中讲着同样飘渺的故事。
外公去世后,我看见的外婆总是忙碌着的。她要干更多的农活,回家还要为一家十几口人准备饭食,那天,外婆正忙着煮饭,我在一旁时不时打打下手,外婆炒菜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微微颤抖了,看着外婆微微佝偻的背影,我的鼻子竟莫名的酸了一下。
即便如此,外婆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消失过,我们仍然会忙里偷闲,不放过任何享受生活的机会。一个平和的午后,家里几个较幼的孩子们聚做一团,嚷着要吃枣儿,外婆被闹的没办法,只好去为他们打枣儿,那个布满灰尘的竹凳又被搬出来了,外婆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踩上去,手上拿着一根比她人还高的细竹竿。枣树“哗哗”的响起来了,枣雨也“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了。孩子们雀跃着冲上前去拾枣儿,我站在后面,看着外婆孤独地,艰难地摇动着竹竿的背影,眼泪忽然又涌上来了。看到外婆要下凳来,我赶紧拭去泪,
上前帮扶着。外婆放下竹竿,递给我一捧枣儿,和蔼的笑着:“晓晓,你也吃啊!”我接过枣,心中五味杂陈。
到了读小学的年纪,我便回到了城市,农闲时间,外婆经常过来看我。一次农闲时,外婆来到我就读的小学门口接我放学,夕阳的余晖在我俩身上顽皮的跳动着,又在平坦的水泥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在与外婆你一言我一语的家常中,我不知不觉与外婆并肩而行,才猛然发现,童年时外婆于我遥不可及的肩膀,已经比我矮出了一大截,再看外婆在夕阳下佝偻的背影,一种凄凉的情感油然生了出来。
农闲时期已过,外婆便要回乡了,在人山人海的车站,我和妈妈与外婆挥手告别。外婆提着我们送她的礼物,艰难在拥挤的人群中的穿行着,明明人流如潮,可外婆的背影却显得那么孤单与寂寞。外婆直到上了车,还在窗边与我们不停的挥手,外婆当年挑起生活重担的双手,如今已变得像干枯的树枝,却还坚持着不舍的挥动着,直到大巴在我眼里变成一个小黑点儿,再也看不见了,我们才踏上回家的路。
如今因为学业,能和外婆见面的机会跟是少之又少,只是偶尔翻到泛黄的旧照片,才会想起那些关于外婆的往事。外婆那样坚忍,那样乐观,可她终究还是老了,想到这里,泪光不知不觉又泛了出来。
时间是一条奔流而永不停息的河,不断冲刷河岸记忆的泥沙,但却永远带不走我记忆深处外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