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今天或许会很晚回家,闻讯我便打消了外出吃饭的念头。夕阳照入厨房,照亮了锅碗瓢盆、边角旮旯,心随意动,随着暮色四合而悄然消散的眼中的那些旖旎缠绵的惆怅:
熬一锅汤吧。
一直以来认为“熬”是一个很特别的字眼,一锅汤不“煮”,不“烧”,不“炖”,却只能用一个“熬”字才能使人觉得顺意、耐人寻味。恰如三分文火,熬至肉白菜美,即可成汤。
细切小葱,剁许生姜,浓郁刺鼻的生姜味伴随着沁香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将锅子预热,让金黄鲜香的食用油顺着锅沿滑下,看油点在锅中恣意舞动、跳跃,又顺势溜下一瓢清水,让清水与油脂在锅中邂逅,然后交融旋漾,再将准备好的龙骨小心翼翼地送入锅中,盖上锅盖,调小火候,静候佳音。
熬汤的时间很悠长却不会枯燥。看着氤氲的热气徐徐上升,绽出乳白色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水一点一点地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便是如此低眉敛目
地听着这人世间最幸福的声音,虔诚安详。
熬着,熬着,再熬一会儿就够了。这似是一句呢喃耳畔的低语,是父母,是老师,亦或是我自己?眺望窗外,夜幕已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纳入眼帘的是别家斑驳昏黄的灯光,那里面是否也有一个小人像我一样,熬过了朝朝暮暮的伏案苦读,让清凉如水的明月清风轻轻翻动泛黄而布满笔迹的书页,她是否体验到了合上笔盖的那一刹那,有着战士收刀入鞘的骄傲?
熬得尽葱姜蒜菇,熬得尽流年翻覆,熬不尽的,只有拳拳情深的坚守,不惧流年。轻轻揭开岁月的枷锁,一股扑鼻而来的醇香便悄然融化了身心。隐隐约约地看见氤氲雾气后风尘仆仆的身影,含笑地接过一勺新鲜醇美的汤,轻轻抿了一口,那笑意愈发地深了。
“妈,我也会熬汤了。”
“是啊,孩子长大了。”
不必抱怨当初的煎熬却换得如今的一无所获,重要的,是当下,是你是否为之努力付出过。胜利,永远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