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客栈里的旅客。
家是什么?你可能会说家是家人一起居住的地方,这是对的,也是错的,但家终将成为一个你所陌生的客栈罢了。
我曾住在某条无名小街上,喧闹但充满人情味,我在那里度过了五年时间。在那里的日子都记不太清了,左邻右舍的名字大概也说不全了。我不知道一切是否照旧,或许等我再去时已认不出来了吧。
但我做了一个“万里长梦”,梦境历历如真,醒来还如在梦中。我看见了粗壮挺拔的梧桐树遮盖了林荫小道,阳光射了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路边小庭院围墙上爬满了棕黑色的藤蔓,花开时,一树雪白。过不了多久,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不禁让人想到雪白的毛毯或狗儿的细毛。我轻轻的踮起脚尖,努力攀够枝头上那笑容最灿烂的一朵,不经易间,花瓣随风飘舞,让人不能不眼前一亮。我将它别在衣襟上、背包上、发辫上,或仅仅用手捧着、思量着回去放在卧室床头,走路间淡淡的花香随风而来。
我看见街头有卖冰糖葫芦的,大声叫卖道“卖糖球儿,卖糖球儿……”有时有卖烤红薯的、卖嘉兴粽的,我若遇到便掏出身上的零花钱来满足口腹
之欲。卖水果的阿姨向你微微一笑,牛肉小贩一边擦拭着刀一边向你打招呼。春天街头有卖小鸡小鸭的,我便站在那儿凑热闹,绞尽脑汁的劝说父母买下一两只,但通常是徒然。
我看见家中老旧的老式电视机上落了灰尘,沙发上摆放着我的玩具布偶,茶几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我闻到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刚洗的衣服发出一种柔和的清香。卧室书桌上放着我的课本,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地板亮得似乎能看得见自己的倒影。父母笑着喊我的名字,让我快去吃饭,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但梦毕竟是梦,彻头彻尾完全是梦。的确,那间寓所是我的家,那条小街是我的家,那座小城是我的家,但那也是曾经的了。龙应台曾说过:“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可是,这个家会怎样呢?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我们已经舍弃了其中的一个家,我不知道是否有第二个,但我知道,若有一天离开这里,见到不同的景色,听到了不同的口音时,十之八九你已经回不去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玻璃脆。”我清楚的看到以前我们当做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中的客栈罢了。
我仍在寻找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