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幼儿园之前,我大部分时间是在奶奶家度过的。她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三间瓦房,一个小院,生活虽然简单质朴,但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百花百草,那些忽远忽近的鸟虫蝉鸣,承载了我童年的全部记忆。看,高大的夹竹桃,灿烂的向日葵,绿油油的爬山虎,水灵灵的黄樱桃;听,清脆悦耳的鸟叫,嗡嗡嘤嘤的虫语,还有看门的大黄狗不时地呜呜声……这一切的一切构成的一幅绚烂而充满生机的乡野图。
折一朵粉红色的牵牛花,用鼻子深嗅它并不浓烈的香气,轻轻拔出它的花蕊,用舌头一舔,淡淡的甜意顺着舌尖流向嗓子,这是牵牛花的花蜜啊,虽不及糖果那样甘甜,但是足以让我如痴如醉。长的草里是不去的,因为有一些古怪虫子在那里跳来蹦去,猝不及防跳到我的身上,或是从我眼前闪过,或是向我挥舞着“大刀”,吓得我哇哇哇大哭、撒腿就跑。所以我心目中的草丛,是一个“鬼怪”横行的所在。后来上了学,才知道那些小虫的名字:蚂蚱、螳螂、蛐蛐、蝈蝈……听大人说,它们见了我这个“庞然大物”才害怕呢,可能是慌不择路才跳到我的身上,或是挥着“大刀”向我示威,我头一次听说这种新奇理论,不禁咋舌。再遇小虫,一惊一乍之后,就与小虫做起了游戏。我用一根木棍把它们挑起来,看它们惊慌失措地爬,自己则站在一边得意忘形地笑。
最有趣的是在院子里编小兔子了,这可是奶奶的绝活。我拔好狗尾巴草,按照长短平铺在小凳上,就央求奶奶给我编。这时候奶奶总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嘻嘻地走过来,然后拿起长短不一的狗尾巴草,一边编一边告
诉我步骤。我则瞪大眼睛看着,耳朵根本没有听进去步骤里的半个字,只是焦急地盼着小兔赶快编好。夕阳斜照在奶奶身上和我身上,暖洋洋的,奶奶慈祥的面庞在余晖的照耀下愈渐清晰。我得意洋洋地拿着奶奶的作品给我的小伙伴炫耀,并且不顾毛刺,非要抱着它睡觉,直到草茎发黄,小兔枯散方才作罢。
春夏交接之际是小院最美的时刻。巴掌大的一块地儿,栽了两棵苹果树。每每苹果花开时,我都仰起脑袋观看,苹果花是白色的,又不是纯白的那种,中间略有一点粉色。它的花很内敛,不像樱花那样簇拥地形成大片大片的花海,就是这星星点点的粉白色,亦在我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我站在树下,抬头仰望,试图要数清楚苹果花的数量,但刺眼的阳光透过旁逸斜出的枝杈,洒在我的脸上,一会儿就让我眼前迷离起来,我懊恼地坐在那里,晃动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以便再数,几番失败后方才作罢。苹果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花枝悄悄震颤,花瓣微微舒展,这是一种不易洞察的美。我很想去摘一朵,但是又不敢,爷爷说:一朵花就是一个苹果呀。我只能站在花下,将鼻子朝着花开的方向,嗅花的清香,这种香似有若无,顺着鼻息慢慢流入心底。
当袅袅炊烟早已经飘荡到了好远好远,当饭菜的香气已经盖住了苹果花香,我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餐桌上,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就没心没肺地倒头大睡,梦里还吧唧吧唧嘴呢!
那些年童话般的生活悄然逝去,如今我站在光阴的转角蓦然回首,那些如烟花般美丽的日子,绽放在夜空,绚烂得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