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脸都变得铁青,同时也看到了周围的人也和我一样悲愤。顿了顿嗓子,又坐上椅子后,我便用又柔和又严肃的语气地对我的这些学生们说:“我的孩子们,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了,柏林已经来了命令,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学校只许教德语了,新老师明天就到,今天是你们最后一堂法语课,我希望你们多多用心学习。”说完这几句话,我心里万分难过,那些侵略者是那么卑劣,那么可恨啊,他们侵略我们的文化,禁锢我们的语言。我穿上这套漂亮的绿色礼服,打着这皱边的领结,戴着那顶绣边的小黑丝帽,不过也都是为了纪念这最后一堂法语课吗?我看到周围人们那懊悔神情,便知道他们也是在表达对这片国土的敬意。
轮到小费郎士来背那条最难记的分词用法了,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够口齿清楚,声音流利地背下来啊,但他背到前几句的时候就弄糊涂了,只能红着脸,低头看桌子。如此悲怆之亡国仇,怕是会背,也会忘了大半吧。平静的教室似乎泛滥着层层涟漪,我也从这
一件事又谈到另一件事上,最后又清了清嗓子,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说到这里,我翻开了书讲法语,开始了今天的课程。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吧,这节课,我讲的很易懂,很易懂。
语法课上完,我们又上习字课和历史课。忽然,教堂的钟声敲了12下,祈祷的钟声也响了,窗外又传来普鲁士兵的号声——他们已经收操了。我站起来,脸色苍白,说:“我的朋友们啊,我——我——”我忘不了拿戒尺抽背你们的场景,忘不了教室里课桌铁杆上“法兰西”和“阿尔萨斯”那美丽的圆体字……那冥冥中的一切,都使我难以忘怀。
但是我哽住了,我说不下去了。
于是我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根粉笔,使出全身的力量,写了几个大字:
“法兰西万岁!”
然后我呆在那儿,头靠着墙壁,话也不说,只向他们做了一个手势:“放学了,——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