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回乡。
一下车,还未见亲人的满脸欣喜,清郁的稻香便扑鼻而来,氤氲在空中。走在回家的土路上,随处是绿草茵茵,野花怒盛。故乡的草木清香,盛情如故人再遇,一下子拂去了舟车劳顿,恍然间心旷神怡。
晚饭后,太阳还未落山。我趁此良机出了门,漫步在乡间小路上。
一层层朴实的黄土铺就了这条路,蜿蜒而去。我脱掉了鞋,这和走在城市地水泥路上是天差地别的。用脚掌感受最真挚的大地,它的一呼一息。上面温存着白天太阳热情的温度,没几步,那最纯粹的阳光与土地温暧,由脚心一路缓缓温暖我心房。偶尔踩到石块也不疼,我便低身拾起,把玩在手中,细细赏鉴它身上那时光的纹理和世尘的打磨。玩罢,轻轻掷回路上。路旁,细嫩的草肆意地生长,无拘无束地生长,但不会逾越那条土沿。繁茂的草丛中,不时探出几朵娇小稚气的花,濡白、淡紫、浅粉……似颗颗细致打磨的宝石,晶莹、透气,娇嗔地吐露着细部微的花香。天上云淡星疏,一轮日,一层层裹上淡红的纱,一弯月,却已开始浮现,一点点洗去身上的朦胧。
闻空中草芳,触脚下温暖,看天际奇景。岂是在高楼林立,到处是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的城
市能一较高低的?成市那繁华喧闹、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岂能比得上乡下那闲静安然、花红柳绿、溪水潺潺?岂那与自然相吻相拥的独特气质与美丽?岂有像我脚下这般朴实温暖、纯粹安宁的小路?城市里,每一寸土地都被无情地压迫上了水泥,冰冷、坚硬,哪里都是灰尘,哪里都是被垃圾所阻塞的下水道口,哪里都是车子呼啸而过扬起的滚滚灰尘,
亦或是飞溅的泥泞污水。人们行走于此,都是被刺眼的灯光和高楼的阴影笼罩着,每一步,没有松软的泥土,只是冷硬的水泥,更别说带有阳光余温的感觉,只有和太阳同样炙人的温度,也有他人瞥来的惊疑的目光。大自然那最本初、最纯净、最美丽的一切,都被扼杀在城市中,觅不得一丝踪影。而建立在城市中的公园、绿化,与我乡村最阔大真切的自然一比,显得又是如此的卑微与渺小。
一步一步地走来,才恍然惊觉,夕阳已在与群山。村庄作最后的告别,而明月已披一袭夜色,款款而来,无数璀璨的星辰,织作了银河,流过夜幕。而我已离家很远了,一旁茂盛的草丛里不知何时奏起了虫鸣。我穿好鞋,回家去。
我俨然如饮了杜康的老汉。沉醉于乡间的小路,难醒,也是不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