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筷子缓缓夹起几根面条,放入口中,烧鹅的香味与浓郁的酱汁充盈着我的味蕾,肥瘦相间的烧鹅肉和葱花儿配起来相映得彰。
詹氏面馆是我们这儿很有名的面馆,靠着祖宗流传下来的秘方,子孙代代相传,用古法精心制作的濑粉,清新爽口,弹性十足。
在我记事以来,这家面馆就已经静静地藏在了小巷的不起眼角落之处,小时的我就由爸爸带领,每天早晨光顾着他的生意。老板憨厚又沉默,总是身着一身朴素,默默的做着他的面,面是自己推着石磨,细细的磨面粉,老到细腻,先把面用水裹住,搓成块块,再加碱洗面,醒到苦里发甜,味道不对,他就从弃面重新醒一遍。
小小的我最喜欢看他做面条,仿佛在欣赏一样作品。只见他揪起拳头,大的面搓成一个匀粗的长条,再压扁平用快刀划上几条长口,左手抓起一桶面挥动臂力,用力地扯面,双臂张开,啪的一声合起面,抖下几斗,连续拉了几遍之后,快速削去面头,把身子一仰,就顺着到了灶上的沸水里,然后伸长筷子搅几下,捞到白碗里高汤一倒,倒入酱料,葱花一撒,鹅肉摆上,青白相间,夹杂一点红,煞是好看。
詹氏面馆面做起来又费时又费力,店里只有她和儿子在忙活,不急不忙的一早只做50碗好面,做完收摊。
时常有慕名而来的人来晚了,便央求着老板:“再多做一碗吧。”他头也不抬,只顾着埋头收拾餐桌,憋出一句
:“做多就不好吃了,没有了,改天再来吧。”
这份固执,自然不能让他大富大贵,以致时隔多年,他依旧只是过着小日子,然而他似乎却一点儿也不计较,甘之如饴。
最近一家新面馆在老街开张了,装修新潮,面条也是由一台台机器给磨制出来,新鲜真新鲜,顿时店门口排起了长龙,老街人个个都凑热闹,往店里赶,真是人山人海。詹氏面馆生意越来越惨淡,门可罗雀,一天50碗面没卖出一半。老板更沉默了。然而他依旧天未亮就起来磨面,用沾满汗水的双手,继续操劳着,面条的规矩一步不落,一点儿也不肯删减。爸爸也忍不住要去尝个鲜,他带着我来到了这家新店,点了一碗面,才吃一口就搁下筷子:“比不上詹氏面馆,少一点滋味。”
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滋味。
老街坊们纷纷又往回赶。还是熟悉的味道,面条细若发丝,色泽细亮,挑起一筷子,吸上一口,面质轻柔,鲜香可口。老板的儿子勤快的招呼着大家,说:“我爸说了,做生意就要本本分分,脚踏实地,好面是用心做出来的,虽然很累。”
一旁在默默做着面的老板听了,满脸皱纹的脸竟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被察觉。
詹氏面馆又继续红火起来,照旧50碗面,不多不少。每日清晨,就在那一缕缕烟气中,一种不忘初心的工艺坚守,一种脚踏实地的恒久,一种不计财富的纯粹夹在忙碌里,融入在面中,让我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