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契机,是那根在黄昏下显得尤为突兀的,纯白色发丝,那个歪着头拎起一根白发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自从发现了那根白发,许多事情连锁发生,她忽然发现年幼的女儿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与自己并肩,她忽然发现鱼尾纹已开始肆意生长;她忽然发现旧日出门被唤成姐姐,现已改口成了“阿姨”,她忽然发现许多面孔变得前所未有的稚气,她发现自己老了。
童年里,她总是扮演着“刚柔并济”的角色,她有时很严厉,皱着眉头,抿紧了双唇,散发着凌厉的气息,站在我身后,几乎挡去所有的光线,伸出手指不住地在作业本上戳戳点点,这时的我就像沙漠里的小草,龙卷风来临时,始料不及,无处躲避。她有时也很贤惠,放学后的家中总会飘着饭菜香,自然全是我的最爱,那混着各种香气的舒适感总能准确引出食欲,她激情澎湃地宣告就餐,我小鹿般欢快的跑去,这个画面,一直是童年中最柔软的记忆珍藏。
那时候的她应了那句“东边日出西边雨”,在大发雷霆后又脸色一转,恬静地切菜洗碗,随波起伏的我也是一会儿屏住呼吸一会儿释然放松,结局以我的吐舌长叹告终。
长大后,她磨去了一切棱角,变得一味温和,经常得体的无可挑剔,所有的事总是云淡风轻地处理,像悠悠春风,和煦,安宁,水波不惊。
此时的桌前,就摆放了她刚
调的牛奶,细啜一口,依旧香甜。
想起初中上学的第一天,放学时,天空已有些昏暗,滚动扶梯的上升,使她的样子一分分清楚,华灯初绽,柔和的路灯光洒在她有些苍白的双颊上,勾起再熟悉不过的微笑,她用慈爱的,的温润目光,仔细瞧我个遍,然后,慢慢张开双臂。一刹那,一股暖风翩跹而过,我扑入拥抱,十几年如一日的香气像只手,迅速的,拂去了一整天的紧张不适,闭上眼,无言感受这一刻无法描述的融洽时光。
是的,我和母亲像多年带刺的刺猬,脱去那隐藏情绪的护甲,互相给予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拥抱,很奇妙,突然间,彼此都释然了。
我的母亲,不曾吟过春花秋月,不曾有过似锦生活,她很平凡,像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一样,但对于我来说包涵了所有的心事的她,像日也像月,热情又温婉,任河流改变方向,她都是我最最重要的母亲。
“记忆中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小嘴巴……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看看你,就老了。”流泄出来的歌词,使已现微胖的母亲湿了眼眶,我知道,侵入眼角的皱纹,有些臃肿的身躯,像岁月流过的痕迹,它一一宣告着,我与母亲12年的相守时光。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远方终将抵达,愿爱我的你一直陪伴在左右。别在意发间的银丝,你永远是我心中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