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皆需看见。看,是一种能力。看见翠柳花红,墨字文章,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们每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五彩斑斓的万千世界。
如今人们攀长城、登泰山、临大川、览大山。在大江南北留下足迹,在奇山异水、奇草异花前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看风景,有人看出的是“红藕香残玉簟秋”的愁绪,有人看出的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豪放悲壮,有人看到的是“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喜悦,更有“明月夜,短松冈”的断肠。想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不霸气!尽管眼未到,但心已达。可见看见在乎的不仅是景色,更是看风景时那一刻胸怀天下的心情和敬畏天地的态度。于是有一本关于山海大川的《水经注》,又有一篇托物言志的《与朱元思书》。
眼睛驻足的地方不止名山大川,更有在那一排排墨香缭绕,回味无穷的文字间流连。我们的目光掠过《我们仨》,与杨绛先生回忆往日美好时光;掠过《古典之殇》,与王开岭同忆原配世界,憧憬美好未来;掠过《红楼梦》,与曹公同读那满纸荒唐言,道不尽,只留一把辛酸泪。读唐诗,读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读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读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赏宋词,听散曲小令风韵悠长。有时景和文是连在一起的,像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眼里的是景,心里的是文,看见的却不只是景与文,是温情是家国是百味人生。
贾平凹曾在《自在独行》中提到,他喜于十字路口看人来人往,听人吵人嚷,在闹中取静,在杂中提纯。他看的是人,看见的是人生。看见人在社会中的状态,看见社会对人的影响。就好像在北宋只看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人愁得憔悴”的“颓废”美学,而看不见“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金戈铁马,战火纷飞。只看得到“昨夜西风凋碧树”的闲愁,却不问“四塞忽闻狼烟起”谁人敢去定风波?因为时代的黑暗蒙住了双眼,却又因为时代的明亮容光焕发。
我们行走于世界,不一定要用眼看,但一定要用心去观。要不畏浮云遮望眼,用心用灵魂直达事物内心,挖掘本质。不是只见西湖长堤上绿柳,不知离人心上愁。你不一定要纵观全局,但一定要看见,哪怕一只蚂蚁在辛苦搬家,一个凡人在世间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