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家屋后小园子里,有棵白枣树。大约是这么叫,因方言中是叫白什么枣,不知什么翻译。年年夏至,年年不同,但始终不变的是那青葱繁茂的枣树,那树上结满的甜津津的枣,和那份始终难以割舍的情愫。
这棵白枣树,从小就出现在记忆中。结出的白枣,也是每个盛夏必不可少的美味零食。
小时候的那个夏天,我第一趟陪着父亲去摘枣。比拇指大些的白枣压低了枝头,藏掩在绿叶中,有些已羞红了脸。父亲向邻居借来梯子,腰上系着有大口袋的布兜,麻利的一步步爬到了梯子中间。祖父双手牢牢扶住梯子的两边,大声嘱咐了好几句当心。他耳朵不好,所以嗓门响亮,笑声更是格外爽朗。我在一旁看着,树上时不时会掉下几个白枣,真是“天上掉馅饼”——白来的不是?于是我兴高采烈地从这头跑到那头,一有掉落的,我便立马扑过去,拾到我的小筐里。捡了整整一筐,我才乐呵呵地消停下来。父亲也摘了一布袋,从梯上下来了。祖父走到我身旁,看见小筐里的枣子,不禁咧嘴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囡啊,你捡的枣子都是熟透了烂掉的”祖父从中拿起一个皱巴巴的放在我眼前,指着上面大大小小的裂纹,“这种是不能吃的,你还是去倒在树底下吧。”
他的大掌轻轻拍了两下我的脑袋,走进了屋。我只得失落地将白枣丢到树底下。不过,我又兴冲冲地蹲在地上看起了蚂蚁。
“小囡,你在干嘛呢,树上有刺毛虫,不要在那,快进来吃两个枣子!”我连忙站起来,跑进屋洗手,然后一把接过爷爷递来的两个白枣,迫不及待地咬下去。甜丝丝的,脆脆的,青里泛出红色的枣子味道绝佳。三下五除二,稍一会儿两个就被我解决了,我又将小手伸向装满枣的篮子。“今年的枣子比往年的还要甜――外头风挺大,搬了凳子去院里乘凉吧!”父亲握着一手的白枣,喊我们到外面。于是搬了小板凳来到院中。
夏日傍晚最是惬意,道路旁高大香樟的清香与微凉的晚风融混在一起,拂过脸庞让人微醺。葱郁的枣树摇曳着树影,橘红的落日余晖撒在叶子上。我醉倒在晚风中,醉倒在白枣的清甜里,醉倒在那美好童年……
斗转星移,似水流年。
夏日灼热阳光倾泻时,祖父便会送来一筐白枣。摘枣人已经不同。再品味白枣的清甜,难以割舍的那份情愫又在心中蔓延。白枣带我跨越时光长河,释怀心中往事,再回到那盛夏傍晚,祖父爽朗的笑声,父亲温和的笑容,以及枣树、白枣、晚风……难以割舍的一切重又驻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