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阴影侵占了夏日晴朗高远的天空,刺眼的闪电张牙舞爪地撕裂乌云,一阵淅沥的声音由远逼近,平静的水洼乱了起来。
精心准备的节目被裁判一口否认,多天的努力化为灰烬,我压力山大,简直都直不起腰了。我扔下曲谱,走出家门散散心,准备重新收拾一下千疮百孔的心情。可一出门,我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样,乌云密布,没有半点阳光。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令满街行人措手不及,他们纷乱地跑向周围商店的屋檐下。对街花店的店主手忙脚乱地把一盆又一盆鲜花端回屋内,那些鲜花原本娇艳,现在却残枝败叶的。我撑着伞路过花店,满地的积水上,红红粉粉白白绿绿的花瓣打着旋儿,游向排水口处,排水口旁有一丛狗尾草,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它们吸引住了。
平时,在艳阳下,狗尾草总被鲜花映得十分俗气,十分普通。此时,它更不轻松,草绿的穗子失落大半,在风雨中像个面团。四面都在刮风,尖溜溜的风刺破草丛,将早已为数不多的狗尾巴草杀得七零八落,一枝又一枝的草穗被卷入下水道张开的漆黑口中,消失在滚滚水流中。
但是,它们仍旧站着,仍旧坚守。邻街店主没来得及收进屋子的植物一片狼藉,素以坚韧出名的荆条东倒西歪,不成阵仗。对面楼上爬得甚欢的藤蔓无力地低垂下头,它无力与风雨抗争,无力与命运较量,碎小的白花散落一地,好几根枝条都断了,流出
白生生的汁液,我好像听见了它的呻吟,它的叹息。
但是,狗尾草仍旧坚强地立着,立着,无论风雨无数次将它无情地摔在地上,风势一小,它又坚强地从地上爬起,顶着疯狂叫嚣的风生长,它是狗尾草,更是一支挥动的长矛。它们抓住风的衣袖,将草籽一粒又一粒地抛撒在地上,撒在路上,撒在水沟中。
一眼看上去,好像是风在压迫着狗尾草,但若是细心看去,却是狗尾草在玩弄着风,它们一下一下地舞着柔软坚韧的腰肢,甩着翠绿欲滴的头发,把一粒粒草籽扔入土中,把生命与希望也播入土中,等待着下一辈踏着风踩着雨重新长出,重新茁壮,重新成长,继续与磨难斗争,继续与命运较劲!
风息了,雨停了,鲜花们从屋中移出,高兴地绽着脸向着太阳,晒一下花朵,照一下绿叶,然后开始嘲笑那些“不自量力”的狗尾草。
我笑了,温室中的娇花,怎么可能领略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肃杀之美?怎么可能感受到冲破阴云的快乐?
美丽的懦弱者才是最卑微的,平凡的勇敢者才是最光荣的,因为它们在艰难坎坷的斗争中寻到了自己的天地。
我摘下一根穗子,想带回家种,但它却跳入了一旁的泥地,不愿离开。
也许,橘生淮南则为橘,离开了磨难,狗尾草又与鲜花有什么区别?离开了需要坚强的环境,坚强者也会懦弱。
我站起身,迎着阳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