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踏春的好时节。
走过青石铺成的小路,路面光滑陈旧却异常光亮,想它不知经历了多少人的踩踏,才从当初的突兀、不羁,圆滑成这般模样,又有多少大小不一的脚印留在了它的身上。
母亲走在前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地顺着台阶,裤管一上一下迎合着脚步,但却是轻得很,没有声响。母亲说这是为了不打扰先人。望着一方方低矮的墓碑,我却鄙夷地讪笑母亲过于迷信。再回头张望四周,想不到都是些如同母亲一般的人,有着如同母亲一样严肃庄重的神情。
时间真是个磨人的东西。她总是一刻也不停地向前走,而我们却像那青石板一样任时间在我们的脸上,身上,心上踩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然后青石板变得越来越光,越踩越滑,越磨越小,最后便和残垣断壁一样了,被人抛弃在无声无息的黑土中。
当然,这并不是所有青石板的宿命,坚强耐磨的青石是雕刻家们的最爱。
可试问,谁的人生如同雕刻一样灿烂辉煌?纵使诗仙李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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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诗篇无数也难逃被放逐抑郁终了一生的命运。杜少陵一生爱国,老来却也只是在破草庐中大叹“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李易安是一个奇女子,但终究只沦落至“愁、苦、怨”三个字中。
一抔黄土随风去,便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想像着现在寄住在那一方矮墓中的人儿,曾经也在这条小路上踩下过自己的脚印,也曾带着祭品来祭拜先前在这儿留下脚印的人,我顿感悲怆。想想自己以后也许也是这一方方矮墓中的一个。想想自己所有的梦想与许许多多的挂念只化成了一抔黄土。
时间太慷慨。因为有了时间,我们可以尽全力地去创造,我们可以不停地向前奔跑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去实现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愿望,去完成一件又一件有意义的事。但时间同时也是个小气鬼,当他在你身上迈完最后一步转向另一个生命的开端时,他却是一刻也不愿多施舍给你。
而我们也就停止了我们的最后一个脚印。
时间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最后一个脚印便是一方低矮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