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月夜,我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窗台上宛若镀了银,一束极清浅的月光透过半掩着的窗户,仿佛给那盆含苞待放的昙花笼上一层轻纱,更添几分姿色和朦胧的美感。
我半倚在窗台,眼皮却渐渐不听使唤地沉了下来。我摇摇头,将窗户大开,睡意被夜晚的凉风驱散。浅啜一口清茗,一股淡淡的涩味在口中蔓延,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看了看表,已将近半夜。不是说昙花晚上九时左右开花吗?怎么到现在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呢?
此时的昙花身姿挺拔,亭亭玉立,硕大的花苞傲然独立于顶端,仿佛在汲取天地精华,等时机一到,便揭下厚实的面纱,将自己惊艳众人的容颜尽显于世。我感到自己竟有点儿移不开视线,生怕错过昙花一现之美。
又过了许久,于昏昏欲睡的困倦中,耳畔忽然传来“啪”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万籁俱静的深夜,好像蝴蝶振翅欲飞的声音。沉甸甸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我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一幕:随着“啪啪”几声轻响,沉睡良久的昙花好像苏醒了,又似冲破了某种无形的禁锢,终于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让我得以一窥她的“庐山真面目”。只见海带状的绿叶
拗口间,娇嫩的花蕾正在微微颤动,裙筒似的花托,拢不住半腴的白玉般的花苞,渐渐地裂了开来;雪白的花瓣从花托中间轻轻探了出来,成束成束金黄的花蕊笔直地挺立着,花瓣层层铺开,散成圆形。昙花绚烂中带着洒脱与不羁,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开放了。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花瓣如白玉般晶莹剔透,果然不负“月下美人”之雅号!
于她而言,花开是一世青春。然而,清雅绝伦如她,怎屑在白日与红尘争艳?因此,她选择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独自绽放。是否有人欣赏,她不在乎,锦衣夜行,也没什么可惜的。
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的青春极为短暂,转瞬即逝,那顾盼生姿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隐约留存了些许风骨神韵。大限将至,她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悄然谢幕。
我羡慕她,也叹惋她。昙花的盛开和凋谢都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凄美。虽来去匆匆,却也不辜负一世韶光,辉煌而来,辉煌而去。我们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但我们可以无限拓宽生命的宽度。即使生命短暂如斯,也要活出精彩,活出风骨,活出真我。
是夜,我听见了花开的声音,更悟到了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