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色板上,颜色叫做赤橙黄绿青蓝紫。可这还不够;它们应该有更美的名字。
春节早已过去,可吊兰盆中仍留着几枝康乃馨——这是调皮小孩子破坏插花后的杰作,失去了根的它一天天枯萎了。终于有一天,它明艳的粉红变得苍白,曾经的翠绿蒙上了灰尘。它的花瓣紧紧缩在一起,枝茎皱得细如毛线,但这一抹残绿仍不死去,用瘦弱的茎托起硕大的花。那么,就叫它劲绿吧。
校园中的两排银杏树。冬天,它们总是光秃秃灰蒙蒙的,秋天则飘洒出一地的黄叶。所以,我吓了一跳——当我无意间瞟到初春的银杏。纤纤银杏上生着菌菇似的小叶片,层叠着,层叠着,竟一路覆盖到树梢,好奇地探望三层楼上的教室。它们明亮地闪耀着,仿佛阳光直达叶脉,洗净尘埃,四散而出。那样年轻,那样纯净,如同被太阳神施洗的婴孩。那么,它就叫明绿吧。
到了四月,春风沉醉了,树木抽出新鲜的枝叶。我正在平淡无奇的街道上
走着,一抬头,就猛然撞上一团绿色——一列梧桐重叠在一起,组成了一团惊人的绿色。就像一幅普通的街景图被洇上一团明艳的水彩,淡,然而夺目。成千上万新生的嫩叶模糊在一起,光影与风使它们千变万化,朦朦胧胧,飘飘渺渺。那么,它就叫烟绿吧。
闲逛到小公园看了会儿睡莲,我从湖边缓坡走上小丘底的石板,无意间被那满满的绿色击到——这是有力量的绿色;它若有形,恐怕人们会被击飞到湖中呢。奇妙的感觉就那样从我的眼睛向全身扩散,直到愉悦之感充盈四肢,占据大脑。一根根小草玲珑剔透,嫩得要滴水,卷曲匍匐在彼此身上,组成一片绵延无边的天鹅绒。小草细密的质地和小丘圆润的轮廓,让人不禁想到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感到缩在毛毯中般的安定、温暖。那么,它就叫绒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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