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楼层间徘徊,寻找着,有些失望。耳边只有一台台空调在不间歇地卖力工作,以及广播里的一个孤独的声音唱着“恭喜发财”。
今天,是年的第一天,而新春的上海,是一座空城。而我,看完年会,正从楼顶赶下来。
美罗城一楼的聚光灯早已停止了闪烁,那口高耸的古钟便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中。遥远的看到有零星几个人,像是几只迷途之雁,失魂落魄。到了一楼,我愣住了,径直走了出去。一把铁锁与拉下的铁门使肯德基的招牌黯然失色,只有LOGO上的图案在纵情的笑着。
当我踏出门时,一阵风猛烈地吹来,背后的钟声敲响了第十二下。
街头分明张灯结彩,偶尔有几张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风,渐渐大了起来,还伴随着零星的小雨。我下意识地裹紧衣服,向右闪入一个避风港。
药店?医院?银行?可当我看见那正在狼吞虎咽吃泡面的人手臂上搭着的衣服的标志性的蓝绿色时,我皱了皱眉。我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
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全家”这种便利店。也许是因为我对“全家”有某些误解与对“全家”职业化的营业的本能的排斥,还是更多的因为我对我眼睁睁的看着伴随我四年的小卖部的消亡,被换成了一个干净整洁,却异常严肃的“全家”的忿恨与不满。我没有再去过“全家”,哪怕一次。
门铃声响起。“欢迎来到全家。”一只熟悉的话语。却和我想像中的语气截然不同,这是一种礼貌而又亲切的话。我怔了怔,撇了一眼冷藏柜上放的一份一份整齐的饭团,胃里翻江倒海。
我心情稍微好了些,舔舔嘴唇。外面那个
营业员穿好了工作服,一边擦着嘴,一边朝我走来。“你饿了吗?”他微笑着。我无法拒绝,是的确饿了,挑选一个饭团递给他。
“很快,等三十秒就可以吃到了。”他就像在嘀咕,又像在对我说话。我环视打量这个房间。不大,也不小,就像以前那个小卖部。在落地窗的桌前,一个穿西服的人正在休息,显然十分享受。只是比以前那个小卖部,墙刷得更白了,空调温暖人心,显得更加现代化,甚至以前那贴满广告的墙只是换成了一个电子荧幕。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似乎感到自己又站在那个从前的小卖部里,那个消亡的小卖部里。昏黄灯光,与破旧的风扇相应相和,纵使寒风吹得再猛烈,心也是暖的。我嘴角上扬,笑了。
我又眨眨眼,过去似乎一晃而过。营业员递给我一个发烫的饭团,冒着蒸汽。
风没有先前那么大了。付完钱,我嚼着饭团,思忖着回家。刚迈出玻璃门,营业员叫住了我。“这是礼品。”他将一个红包递给我。“欢迎光临全家,请慢走,另外,祝您春节快乐!”“谢谢。”不知为什么,我竟感到有些羞愧。抬头看相整幢大楼,这便利店,只像是一叶孤舟。此时大楼顶部的照明灯光已全部打开,镭射光穿透云霄。
我打开那个红包。里面是一张明信片,美丽的风景,云雾缭绕,印着高山与一条泉水。
坚硬的冰山终于化成了一汪清泉。
小卖部到便利店的转变,也许是态度变了,但是带给人们的始终没有变。
原来自始至终都不是淘汰,是升华。
停步回眸,便利店俨然与摩天大楼共筑了一道风景线。共同是一个时代的产物,美丽而自然,散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