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是火车上归心似箭的小姨身上淡淡的方便面味。这场人类史上每年最大规模的迁徙——春运,正是由无数多个这样为了自己的未来在外努力打拼的人们组成的。他们早已习惯了城市里喧嚣的滋味,习惯了失意时风餐露宿的滋味,习惯了在拥挤的人潮之中为那渐行渐远的梦想而拼搏的滋味。而现在,是时候回家了,是时候去找回那熟悉的味道了。于是,他们愿为了抢购一张车票而通宵不眠,愿为了重温家乡的风味而忍受陪伴他们多时的泡面,愿为了享受到家的那一刻激动而站在拥挤的过道长达四五个小时甚至更久。踏上故土的那一刻,一切都释然了。无论是事业已卓有成就的,还是贫困勉强凑齐车费的;无论是坐飞机返乡的“海归”,还是随着摩托大军一步步艰难挺进家乡的打工仔,此时此刻,在外漂泊的他们心中都只有一种味道——那熟悉的年味,意味着奋斗,象征着团圆。
年味,是清晨六点时那被窝里弥漫的淡淡的烧香味。外公外婆年近八十,却在大年三十的清晨起得格外早。走进宽敞的堂屋,兴奋的大脑便立刻变得冷静下来,四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已经浑然不觉,此刻只剩下屋内的清静。外公外婆双双跪在堂内贡的神台下,面前摆着烧钱纸用的小盒,两条黑漆漆的长凳上一条摆着三碗菜肴,鱼居左,鸡居中,胙肉居右,其上都笔直地竖着一根竹筷;另一条上则放着三碗米饭,容器极为精巧,米饭也被摆成了极为规整的团状,两位虔诚的老夫妇手中拿着燃烧的钱纸,伏在冰冷的地上,那团团烈火,仿佛具有了灵气,要将时间吞噬。老人口中念念有词“菩萨呀菩萨,请保佑我们全家身体好,工作顺,儿
女孝顺,孙辈有出息”。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一尊高高在上的菩萨,两位老夫妇,一个满怀敬意的孙子,一团熊能燃烧的烈火,那烈火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因为我知道,它烧去的是时间,带来的是满屋的年味,是对命运的敬畏,对家人无限的爱与牵挂。
年味,是那一尊尊坟前淡淡的爆竹味。在这喧闹的节日里,如果还能找到一丝丝安宁,便是这儿了。无论是大人或是小孩,无论是无知或是成熟,都在这坟前恭敬地献上三拜,默默向长眠在地下的故人带去自己的思念并许下自己的心愿。长辈们站在这坟前,一站就是许久,他们谈论着过去那些格外神秘又动听的故事,细数着过去的历历往事,在如今听来,都那么遥远,那么云淡风清,又那么沉重,那么使人怀念。他们在坟前喃喃自语,仿佛回到了长眠着的人的时代,仿佛又一展了年轻时的风采,仿佛坟里的人还活看。他们与他(她)说话,给他(她)拜年,请求他(她)的祝福。这一个个坟头,有的早已长满荒草,无人修理;有的已成为平地,变成了一片竹林,那些我甚至素未谋面的人,他们在这世上所留下的,也许只有这坟头了。但他们的形象,早已深深印刻在了那些他深爱着的人的脑海中,永远不会消失。要离开了,定是燃放一挂响响的爆竹,寄喻着人们对先人的追念,更代表着人们对未来的追寻。
年味,是每个人心中那股熟悉的味道。它们淡淡地侵入你的肺腑,淡淡地钻入你的心灵,淡淡地停留在你的记忆深处,挥入不去,回味悠长。年味,使每个人都奋力为了生活而打拼,为了事业而奋斗,为了家庭而努力。年味,它是希望,对来来美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