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那一抹金黄洒满成熟的稻野,小麦被颗粒饱满压弯了腰,一阵风儿吹过,此起彼伏像是在欢笑,我走在这片熟悉的小道,凝视远方,仿佛尽头又出现了我孩时与外婆一同走去的身影。
记得每个秋天,我都会与外婆一起回乡,田野里谷穗的丰收,都是我俩脸上浮现的欣喜。“外婆,你在哪儿?”小时我扎着羊角辫,那模样甚是稚嫩,这时外婆总会不知从哪处站起,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意,清风抚乱了她的短发。“囡囡,快来!”她轻柔的声音里像是有某种魔力,召唤着我向她奔去。
我蹲下身,眼神懵懂的瞧着那一片的绿油。彼时我尚年幼,对上外婆温润如水的眼眸,那眼底盛满的是无尽的沧桑与温柔。“外婆,这是什么呢?”“这是你爱吃的啊。”见我歪着头想不明白,她勾起嘴角,唇畔浮现出微笑:“阿囡啊,这是青菜,认识了吗?”于是,我又仔细盯着那抹青菜,用力到想要把它刻进记忆里。
我久久地蹲着,忽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花裙上有什么东西,当我低下头仔细一瞧,小脸顿时一紧,声音也颤抖起来:“外婆,有,有虫子。”冷不丁听见我呼喊,外婆也顾不上手头的活儿了,赶忙向我跑来,我抽泣着,望向外婆的脸,那张布满岁月印记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对我的关心
和焦急。外婆眼神儿不好,年轻时过度的操劳让她如今身处模糊。她皱眉、眯起眼,随即又绽开笑。那是怎样的笑啊,除去焦虑后的轻松明朗,又伴着对小孙女年幼胆小的了解包容,饱经风霜让这抹笑增添了许多的丰富与适然。“阿囡别怕,外婆帮你啊!”风中夹进了她声音中那份安详,浑厚的老钟一样。我顿时放下心来,眉眼儿也渐渐舒展,顺从地站在那儿不说话。外婆弯下腰,沟壑纵横的大手轻轻捏住那蠕动的小虫,然后用力一抛,它瞬间不见了。
望着这片我记忆中熟悉的田野,夕阳的余晖为它镀了一层金红,我久久静默着,风儿亲吻着我的发梢,我却依然伫立着,田野里又响起了我银铃般的童声。脑海里,无数幕似曾相识的场景在不断放映,那画面中都有一人:外婆。我闭上眼,稻穗的清香在不住挑拨着我不宁的心绪,外婆与我,像是一个梦境。在我脑中始终挥之不去,“阿囡,阿囡”那一声声愈发清晰。我心弦一紧,那是记忆中最深处的温暖。
好像过了很久。
耳畔忽传来那熟悉的一声轻喊,是记忆里重复了无数次的不变,我回过头,那人站在田野深处,阳光粼粼模糊了她的脸,是外婆。
又是一年秋天,那片田埂上又出现了那对身影,一高一矮,祖孙一起,走向金黄田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