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屋安然伫立,暖暖的湿气流缓缓地氤氲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日趋消瘦的身影如黑色剪影般浮动在斑驳的墙上。岁月平淡,依旧是最初的模样……
历经数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了老屋。起身漫步在熟悉的田野,烟雨中混杂着陈旧的朴实气味,水洼中没有涟漪泛起,绿蛙爬过,留下扭曲的痕迹。点滴光景是一直追寻的宁静致远,安详淡雅。恍惚间,眼前是一条无际田垄,通向幽静的远方。
来到久违的老屋,水汽蒸腾,竹篮慵懒,土灶上不久便萦绕起记忆深处熟悉的香味,直勾人心魄。饭后,外婆独坐于老旧的缝纫机旁,耳畔只有那不活络的铁链断断续续地循环、往复,每个零件磨擦出的声响。
天渐渐暗下,不觉已是黄昏。“你们早点回去吧,路远。”外婆说罢,转而握住我的手,颤颤巍巍地说:“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我晓得,你们离得远。这个你拿着。”外婆面容慈祥,我看着她,心里泛酸。手心里是久别的温暖,从每一个指间溢入,渗进我的身体,缓缓淌入我的心间。心暖暖的。
我望向窗外,每个景物从远方匆匆跑到眼前,弹指间又
飞驰而过,渐渐消逝。睁开眼,一觉醒来又回到城市的住所。原来我在车上睡着了。远离了久违的老屋与外婆,心中不禁漾起一阵酸楚。解开手中紧抓的红色塑料袋——是一双棉鞋。大红色的绒面,鞋帮处一圈由内向外翻出的绒毛,三层牛筋底,朴素精致。我脱下脚上的鞋,伸进棉鞋里,正合脚!白色夹绒将脚掌紧紧裹住,毛圈又阻挡住了风的侵入。片刻间,便是温暖,就如鞋的主色调红色般炙热入心。细密的针脚,温婉细腻似一件完美的工艺品,是外婆炽热跳动的心,是难以言说的爱。雨夜,雨点轻打玻璃,模糊了街灯,也模糊了远方。那个远方,需跨越漫长距离,那人那景,非唾手可及。雨水带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此地与远方,同在一片天空下,同样也被雨水洗清了世界。脚下跃动的暖,仿佛是从那个远方传递而来,穿越时空的距离,那么远,却又这么近。
一双棉鞋,暖了心;一寸光景,动了情。似越过距离的阻隔,是咫尺天涯;却又实实在在能够体味到,是触手可及。远也好,近也罢,都是外婆的爱与牵挂。
车驶去,那么远;心荡漾,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