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微风吹动了枇杷浓绿的枝叶,吹动了岁月,拂过心弦,留下了盛放的风景。
诗词里说,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可幼小的我丝毫不解,将充裕的时光大把挥霍。到了暑假,大汗淋漓也绝不肯和伙伴少玩一分钟。待到天只剩一点光亮才舍得踱回家。蝉不知疲倦地叫着,家门口的枇杷树前靠着一把长长的勾刀,静静立在细细的树干前。
外公笑盈盈地唤我进屋。洗好澡,吃完饭,坐在小院里。一把蒲扇,一阵微风。洗得发白的睡衣宽宽套在外公身上,他早早地准备好了枇杷,洗净淡白细密的绒毛,露出黄色细腻的果皮。小碗中盛放着三四个饱满香甜的枇杷,藏在纹理之间的小小水珠霎时间闪出亮晶晶的光影。入口,酸甜可口,汁水沁人,果肉饱满。
于是,灯把黑夜烫了个小洞,它一点点流走,变成了白昼。盛夏的风景是浓绿的枝叶,嫩黄的枇杷,还有笑眯眯的外公。
我渐渐认识到了时光的易逝,长成了大孩子。岁月为什么越走越快?我加快了脚步,想得到答案。暑假
里,我总要补课到深夜。外公打着手电筒,把光柱当作了拐杖,拄着光接我。我看见他,赶紧迎上去。他和我并肩走,步履蹒跚。外公拉着我,还是我在搀扶着他?
祖孙俩一起借着光,踱步回了家。门前的枇杷树在微风里招着手,在它细细的腰肢前,有一把静立着的勾刀。光打在叶片上,是流动的鲜浓的盎然绿意。走进屋中,桌上还是一个小碗。白瓷碗中安放着四个鹅黄色的大枇杷,光洁鲜亮。小水珠闪着细碎的光。我一个个剥开皮,尝它饱满爽滑的果肉,依旧酸甜可口。外公套着宽大发白的睡衣,满意地望着我吃。
这一刻我猛然领悟到岁月为什么越走越快了。因为日子对自己越来越重要,身边的人越发变老,满头银丝。我的长大就意味着不断目送他渐行渐远。当我企图快些长大时,却发现岁月悄然流逝。夏夜里光影扑朔迷离。
我想留住这风景,鲜浓的绿意,嫩黄的枇杷,还有笑盈盈的外公,尽我最大可能使他欢喜。于是,我大口吃了一个枇杷,遂望着他,一齐欢喜着美好易逝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