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临窗,我听到尘埃寂静的梵唱;夜半微凉,星辰划破你温暖的期望;琥珀色的月光,树影抖落浅黄色的晕芒。天微亮,掌灯的你,用你无私的爱,为我披上霓裳。
十五年了,你陪伴在我身边,已经十五年。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雷鸣划破苍穹。呼啸的风将夏夜的宁静撕碎,乌云掩盖住天空狰狞的伤口。雨滴像密集的鼓点砸下,敲击着万物的心脏。昏黄的灯光,在雨夜中摇摇欲坠。我躺在床上,费力地睁开眼睛,灰黑的天幕笼罩着大地,嘴唇因持续的高烧脱水而变得干裂。眼皮又沉沉地合上,病痛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像身处冰窖的梦魇,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我残存的理智。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我,将我推向无边黑暗的深渊。钟表嘀嗒声不见了,一秒一秒,像蚂蚁推着巨大的木轮,仿佛走了几个世纪。
你“砰”地一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湿冷的潮气让我近乎泯灭的神志找到了方向。“啪嗒”,你额头上滚落的水珠掉落在我脖颈间,你骨节分明的手扶我坐起,将怀中的药拿出来:“快喝,趁热喝。”我睁开眼,你布满血丝的焦急的眼就这么直直地撞入我的瞳孔,印上了我
的灵魂。年过半百的老人,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拖着两条患有关节炎的腿,在阴冷的道路上跑遍了一条街。你顾不得那可以将柳树连根拔起的呼啸的狂风,你顾不得脸上滚落的冰冷刺骨的雨滴,你顾不得你年迈的身躯,顾不得你摔倒裤子上泥泞的痕迹。你想的,全都是生病的我。
你伺候着我把药喝下,端起碗,一点一点挪出了房间。我看着你模糊佝偻的轮廓,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沉沉地睡过去,梦中有那滚烫的药碗,和你冰凉的掌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早已习惯了每天早早起来看你为我做早餐,看着晨曦的曙光在你肩头摇晃。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早已习惯了牵着你的手黄昏漫步,看金色的尘埃和夕阳的余晖都落在你手掌。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早已习惯了你存在。
命运是一列快车,它终将把我们带向相同的终点。亲爱的外婆,你用你独特的爱将我滋养,你的笑,你的泪,像甘甜的雨露,浇灌我心灵的天堂。
当希望,像被淋湿的月光;当手掌,托起下沉的夕阳,你是否,依旧徘徊在我生命,为我隐去锋芒,默默伴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