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双手,总是套着手套。
父亲儿时跟着别人学理发,一直到现在。剪刀,吹风机,在父亲的手中挥舞着。用不了多久,好看的发型就在他的手下诞生了。甚是熟练,人家都夸他的手灵巧,在我看来却是不同的。
父亲的双手因长年累月的工作早已布满了老茧,一道道裂痕沿着手背向上蔓延,很多,很多。父亲越毫不在意,涂了药水和护手霜,戴上手套,就跟痊愈了一样继续工作。寒冷的空气侵袭着他手上的裂痕,肆意拉扯着伤口,不一会儿又裂开了。赤红的鲜血很快从裂缝中挤出来,透过薄薄的塑料手套看得一清二楚。他面不改色,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习惯了。随后便一边陪客人欢声笑语,一边理发。
很多时候,我看到血把手套染得鲜红鲜红。
我就在旁边看着,就这样看着,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有心
中传来的微微痛楚,更多的是心酸。家里人都劝他赶紧休息。他顽固得很,笑着掏出护手霜和红药水:“有这个就没问题了。”
真的没问题吗?我看着垃圾桶里堆满的红手套,微微蹙眉。
父亲很忙,却额外关心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他带我去祭拜。
那是年初,家家户户欢声笑语,我和父亲去庙会祭拜。街上有卖糖葫芦的,看见小朋友就笑眯眯地凑上前来:“小朋友,要不要来根糖葫芦呀?”我被这么一问,馋虫就上来了,两眼放光,期待地望着父亲。他笑着点头接过一根给我。我正准备拿走,看见了父亲残破不堪的双手,心中涌出一股愧疚,懦懦地接过糖葫芦,却迟迟没有吃。这糖葫芦的红糖外衣是多么的刺眼,像父亲的血。
父亲现在改行了,手上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那双布满裂痕的手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